她那些想拿來糊弄向來心軟的宋氏的話,根本沒來得及說出口。
想到近日來幾乎都是同進同出的二房夫妻,柳氏揉了揉疼痛的眉心。
就連腿不能行的三丫頭,甚至都沒聽到她為此哭鬨過。
整個二房的氣氛,仿佛一夕之間忽然變樣了。
她即便有心要使什麼手段,卻有了一種無縫可入的無力感。
這情形跟她之前設想的完全不一樣。
二房這些年來,夫妻不睦,上下不合,宋氏耳根子軟,心裡又藏著苗姨娘這根巨刺,所以以往隻要她略施小計,宋氏必要大鬨一場。
張巒一顆心全係在宋氏身上,因此入仕不順,心性難振。
幾個孩子也跟他們不親近。
這樣分崩離析的二房,個個自顧不暇,焉有可能再顧及到其它?
柳氏原本想,將張眉壽患了腿疾之事透露給鄧太太,對這門親事早已不滿的鄧太太必會生出退親的想法來,她趁此表現一番,讓女兒取而代之——
隻要她說服了婆母,四分五裂的二房還不好糊弄嗎?
可誰成想,不單不好糊弄,還反將了他們一軍,將她的計劃全打亂了!
先是張巒竟騰的出手來揪出了義齡縱火之事。
再有那日她與鄧太太談話時,張眉壽讓人送了阿蜜那個瘋丫頭過來惡心她,拆穿了她的算計,讓鄧太太心裡生出了猶豫。
她正想著如何化解鄧太太的疑慮之時,卻又冒出了妍兒私下約會鄧譽之事——從事後態度來看,二房分明是早已得知,卻沉得住氣一聲不吭,就等著帶著老太太去抓現行呢!
做事向來沒有心底兒的二房這究竟是怎麼了?
渾渾噩噩的一家子,是突然吃了什麼清心淨竅的神藥不成?
柳氏越想越頭疼,疼得仿佛要裂開。
“去請郎中來!”
二房的人有沒有吃藥她不知道,但她真的得吃了。
……
張眉壽覺得,這世上最能清心淨竅的神藥,應是家人之間的愛和包容。
有了包容,就有了理解。
愛意越多,得到鼓勵,力量便越多。
力量充沛時,五感敏銳,思維清晰,自然什麼牛鬼蛇神都難以近身了。
風邪入體,是因體虛。
雜談上也說,那些附身的惡鬼,多是選上意誌不堅、神智不明、陽氣不盛之人。一身正氣者,往往讓它們退避三舍。
所以,強健體魄與心誌,是辟邪和擋退小人的關鍵。
張眉壽一邊想,一邊扶著阿荔緩慢地走著。
午後,張秋池捧著一隻長形錦盒來了愉院。
昨日張眉壽說想跟他學畫,他很高興,今日特地出門買了些顏色漂亮的彩墨。
張眉壽見他來,便讓丫鬟奉茶,又擺了新鮮的瓜果。
這些看似簡單的招待卻讓張秋池心裡一陣暖意湧現。
他想到昨日三妹讓他跟著一起去沽春樓,顯然是出於一份信任,並未將他看作外人,於是眼底的笑意越發明朗起來。
張秋池剛要將彩墨打開給張眉壽看,愉院裡卻來了客人。
鄧譽是頭一回進張眉壽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