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聽說後,猜測再三,還是使人請來了苗姨娘。
苗姨娘幾乎不曾踏足過海棠居,此番前來,緊張之情溢於言表。
宋氏斜睨她一眼,皺眉道:“我這裡又不是刀山火海,你怕得什麼?”
說到這裡,忍不住冷笑一聲,譏諷道:“我差點忘了,你做了上不了台麵的虧心事,自然會怕,隻怕要怕一輩子吧。”
她說這話本是要過一過嘴癮,誰知苗姨娘垂眸道:“太太說得是,妾身有愧。太太要打要罰,隻管出氣便好,妾身絕無半句怨言。”
“……”宋氏反而說不出話來。
明明是虛偽至極的話,由她口中說出來竟讓人覺得很誠懇是怎麼回事?
“打你罰你有何用,再如何也不能改變什麼了……”宋氏如自言自語般說道。
“太太應珍惜當下。”苗姨娘歎息著道。
宋氏下意識地想要點頭——畢竟這也是她最近得出的心得。
可旋即她又覺得渾身不得勁兒。
誰要跟苗氏談心啊!
她又有什麼資格來勸自己?
宋氏收起眼底古怪的神情,刻意拿居高臨下的語氣說道:“我讓你來,是有話要問你。”
可偏不是什麼倨傲的人,這居高臨下的樣子便做得不是很貼切。
“是,太太請問。”苗姨娘低著頭,一副乖順的樣子。
“具氏的臉,為何沒有治好?”具氏便是鄧太太,如今宋氏厭惡她十分,便直接如此稱呼道。
“太太以為呢?”苗姨娘的語氣仍舊乖順,卻讓宋氏眼皮一跳。
她就知道……“不是治不好,是你刻意沒治?”
“鄧太太說話總惹太太不悅,妾身想著,還是彆讓她再亂說話了為好。”
宋氏眼神驚異複雜地看著苗姨娘。
她就說,當初婆婆中風那般嚴重,苗姨娘輕輕巧巧就給治好了,半點後疾都沒留,怎麼到了鄧太太這兒……卻是一半治好、一半沒治好?
虧得她特意問了這一遭,若不然,豈不是也不知竟是苗氏的刻意為之?
“太太不必多想。鄧家求上門來,太太肯點頭答應,那是太太寬容大度,而不是本分。若我們不治,她下半輩子癱在床上,也是宿命。”苗姨娘語氣仍然平靜,甚至帶著開導。
宋氏一時竟無言以對,甚至還覺得苗姨娘做得極好……
又博得了美名,又暗中替她出了氣。
可宋氏看著這樣的苗姨娘,總覺得心裡怪怪的。
“看不出來你倒有這般心思,還隱藏得這樣好。”宋氏審視著她。
“妾身生是太太的人,死是太太的鬼。絕不會將不該有的心思用在太太身上——”苗姨娘說著,便朝著宋氏跪了下去。
宋氏心裡那股子古怪的感覺一時間更加濃重了……
怎麼覺得處處不符合常理啊?
她壓下內心的怪異感受,打發了苗姨娘離開,走之前卻又將人喊住。
“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