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令儀臉上的神情經過短暫的凝固之後,陡然崩塌了。
她一張臉漲紅起來,半是不信半是羞惱地看著張眉壽。
殿下怎麼可能會說她的壞話!
真要挑撥她與殿下,要與她耍心機,卻也該委婉一些,隱藏得稍微高明一些才是,焉能上來便說出如此淺薄無知的謊話?
且這謊話……卻偏偏讓她難堪又尷尬,將她原準備好要說的話,全都打亂了!
這天下……這天下怎會有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蠢人!
看著張眉壽漸漸消失的背影,蔣令儀氣得咬牙切齒。
回張家的路上,張眉壽想著上一世蔣令儀的種種行徑,心底惡寒不止。
既已嫁作他人婦,若是愛慕之心無法休止,也當藏得死死地才好,可蔣令儀在嫁給了四皇子祝又沅之後,依舊賊心不死——甚至為了離間她與祝又樘的“僅守一人的琴瑟和鳴”,竟不惜對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下死手。
她也是在將蔣令儀的兒子祝熜扶上了帝位之後,方才知道,原來當年祝又樘那“野孩子”的真正死因,實則是為蔣令儀所害!
她後來親手將蔣令儀給捂死,不單是看夠了她那幅小人得誌的嘴臉,和有事無事人前便要嚶嚶兩句的虛偽勁兒,也是替那可憐的野孩子報了仇。
雖不是她所生,又給她添了一輩子的堵,卻到底喊了她數年母後,她雖心有隔閡,麵上冷淡,內心卻也一直記得孩子可愛天真的模樣。
便是那樣純真的孩童,也能下得去手的,說是毒蠍心腸絕不為過。
思及這些往事,張眉壽再怎麼瞧眼下蔣令儀看待祝又樘時滿眼欽慕的模樣,也覺不出半分情愫懵懂的美好來。
若不然怎麼能說是孽緣呢?
張眉壽按下此事不再多想,待她回到愉院之時,定國公府裡已有人將定國公夫人的那盆魏紫送了過來。
阿豆大致聽定國公府裡的下人言明了內情,隻覺得不可思議。
她曾是張眉壽的貼身丫鬟,對張眉壽養什麼死什麼的可怕之處,要比阿荔更加清楚。
現如今定國公夫人這盆花且是半死不活,隻怕在姑娘手下養一養,不出兩日就要嗚呼哀哉了。
一見著張眉壽回來,阿豆便提議道:“三姑娘,這是盆什麼花?不然告知了二太太,讓太太另尋一株回來……”
已是做好了姑娘必定將花養死,再賠定國公夫人一株的準備。
“你怕不知,這盆花叫做什麼魏紫,是牡丹中的極品,可不是簡單易尋的……若不然,定國公夫人也不會那般看重了。”阿荔悄悄地跟阿豆說道:“賠花是賠不了的,賠罪時要送的禮倒是可以先讓二太太備好……”
阿豆不由張大了嘴巴。
那邊,張眉壽沒管兩個丫鬟的竊竊私語,已挽起了衣袖,彎身察看著花株的情況。
她按了按土壤,濕度適宜——牡丹最怕水淹,國公府裡的花匠想必也不會犯這低等的錯誤。
觀其枝葉,葉片雖發黃卻並不小,花朵色豔,也不似光照不足。
張眉壽抓了一把盆中半乾的土壤,對著光亮處仔細觀詳了一會兒。
這土壤的顏色似乎有些偏深,但若不細看,並不易發現。
且盆中的土壤並非皆是深色,細觀之下,可見顏色不勻。
她上一世在宮中百無聊賴,最愛伺弄花草,擺弄了幾十年,又皆是些習性各異的奇花異草,自然深知看似不起眼的小原因,興許便能毀掉一盆精心對待的花株。
土壤顏色有異,十之八九是花肥施多了。
若是如此,倒不難解決。
“提一桶水來。”張眉壽吩咐丫鬟:“再去找些菜種子過來。”
阿荔與阿豆互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