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時日久遠,嬤嬤記不得了?”張眉壽問。
“即便是我昨日才見過,怕也分辨不出來。”客嬤嬤語氣諷刺地說道。
張眉壽聽得莫名其妙。
客嬤嬤已將畫像翻了過來,麵向她,反問道:“姑娘自個兒能瞧出來這畫得是什麼東西不能?可彆再閒來無事,無端耍弄老身了!”
張眉壽啞然了一瞬。
畫上拿毛筆勾勒出簡單的人物輪廓,卻也過於簡單,頭是圓圈,眼睛是圓圈,嘴巴也是圓圈,鼻孔則是更小些的兩個圓圈……
張眉壽不由想到了昨晚她問棉花是否會畫人像之時,他答得毫不猶豫的模樣。
“嬤嬤誤會了,想來是拿錯了……”張眉壽默默將畫像接了回來,一邊卷好,一邊道:“待回去之後取了對的來,再與嬤嬤相詢。”
客嬤嬤皺著眉看著她。
“姑娘打聽江家幺女作何?據我所知,她去年已經過世了。”
特地跑來跟她打聽一個死人做什麼?
這小姑娘還真是越看越怪異……
張眉壽聽得驚訝無比。
“還請嬤嬤與我細說說。”
客嬤嬤看出了她的驚訝,心底有了算計,才徐徐說道:“江家老太爺統共有四女,唯獨這個幺女是庶出,我倒也曾教導過她禮儀,那本是個知書達理的好孩子,偏偏固執得要命——她不顧家中反對,以死相挾,非要嫁給一位死了原配的教書先生做續弦。
她家中拗不過她,雖是允了,卻礙於顏麵,並非大肆操辦嫁女之事,她嫁給那教書先生沒幾年,那男人便得了重病死去了。
之後她一直寡居,也沒半個孩子,親生的姨娘也沒了,江家隻當她是個外人,偶爾接濟罷了,日子過得十分艱難。據說在家中死了數日,屍身都發臭了,才被人發現。江家老太爺始終視她如家門之辱,就連喪事都沒如何操辦,草草埋了而已……”
張眉壽越聽越覺得巧合。
如此說來,這位江家庶出的幺女從嫁人到過世,江家都極儘低調,唯恐跌了家門顏麵。
如客嬤嬤這般消息靈通又知曉當年之事的人,恐怕少之又少。
江家幺女已經過世了。
那麼……頂著她的身份嫁給大伯的“江氏”究竟是誰?
怪不得祖母會說“哪家的書香門第能教養出這樣的女兒來”,隻怕是暗下早已查明了“江氏”的身份是假——
“我隻跟姑娘說一說而已,姑娘可彆讓我得罪了江家人。”客嬤嬤道。
“嬤嬤過一過嘴癮,我過一過耳癮,聽過即忘了。”
她查得是上一世的事情,眼下離“江氏”冒用身份嫁入張家還有十餘年呢,她隻為證實猜測而已,斷沒有說出去的必要。
“我過得什麼嘴癮?冒險罷了。”客嬤嬤抬了抬眼皮子,拿手指叩著茶幾。
張眉壽會意,命阿荔取出了一隻銀錠子。
客嬤嬤看著被放在茶幾上的銀子,有些訝異於這小姑娘的出手大方。
但旋即她就明白了。
“姑娘不單是要打聽江家幺女的消息那般簡單吧?”
她將話問出去,旋即又覺得自己跟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子做交易、又拿麵對大人時的那套想法去看待她,倒像是腦子不清醒似得——
可偏偏那女孩子半點沒讓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