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二哥沒有插手此事的打算,隻求自保而已,那從他出事到如今,已有近一月半的時間,即便不曾歸家,卻也不該沒有半點消息傳回家中。
二哥若還安然無恙,就必然在盤算著什麼……
“父親行事從不莽撞,若要去湖州府衙,必會先拿到證據。”張眉壽邊說邊在心中估算著時間。
依父親的縝密程度,一個半月,用來搜找證據,多少也會有些收獲了。
張敬點著頭,召來了一名隨從。
“你帶兩個人扮作尋常百姓,去往湖州府衙,留在附近打探消息——若見到與二老爺容貌相似者,務必及時將人攔下。”張敬做事從不拖泥帶水:“事不宜遲,現在就去!”
正如蓁蓁所言,不管湖州府衙究竟是不是清清白白的,可此處到底是湖州,又正值災亂之時,防人之心不可無。
欽差劉大人就快到了,再耐心等一等,到時設法麵見劉大人稟明此事,更妥當一些。
邱掌櫃最好也不要去冒險了!
張敬下意識地看向身後的客棧,與張眉壽道:“我再去勸一勸邱掌櫃。”
張眉壽沒說話,隻點了點頭。
張敬折回了客棧中,張眉壽沒有立即跟進去。
“公子,二老爺吉人自有天相,必然會化險為夷的。”阿荔語氣輕鬆地勸慰道。
話剛落音,又指著前方不遠處說道:“公子,那裡有許多人放河燈呢!對了,今日好像是乞巧節——公子咱們也去瞧瞧吧。”
以往的乞巧節,湖州城是極熱鬨的。
今年因遭了洪災,無數房屋被毀,無數條無辜生命消失,讓整座湖州城都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
此時一群百姓聚集在此處,所放河燈沒了往年的精致多樣,皆是清一色的白。
白色的紙,折成了蓮花的形狀,在白蠟的映照下,漂浮在湖麵上,是星星點點的黃。
有人在祈福,有人在低聲哭泣,送彆親人亡靈。
“阿娘,天上的窟窿被爹爹補好了,不會再下雨了對不對?”一道孩子的聲音傳來,帶著歡喜,將人群中低沉的氣氛蕩開了許多。
三四歲的小童赤著腳,一手牽著婦人,一手將河燈小心地推入湖中。
那是一盞紅色的河燈。
眾人看過去,目光皆下意思地追隨著那抹鮮亮的紅。
湖麵平靜,仿佛承載著無數希冀的紅色河燈飄得極穩。
阿荔不知從哪裡也尋來了一盞燈,交到張眉壽手中。
湖水幾乎已經與地麵持平,湖麵微有波動,湖水便要濺濕了鞋子。
張眉壽彎下身,輕輕地將河燈放入水中,在心中祈願父親一切平安。
若是可以,她希望那場慘烈的暴亂,不會再發生。
“阿娘!”
從湖邊站起身來,正要離去的小童子腳下一滑,身子朝著張眉壽的方向傾斜而去。
婦人連忙去拉住孩子。
孩子被婦人及時抓住了一條手臂,彎著身子的張眉壽因被撞了這一下,卻直直地朝著前方湖水中撲去!
“公子!”
不遠處的阿荔得見這一幕,驚得手中河燈砸在地上,飛奔著過來。
身體失衡間,張眉壽忽然察覺到身後有一條手臂及時將自己拉了回來。
她險險穩住身形,下意識地轉頭去看。
本以為是棉花或是阿荔,可猝不及防之下,近在咫尺的卻是一張熟悉而稚氣未除的男孩子臉龐。
“……”
張眉壽因吃驚而微微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