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房低頭在冊子上對照了片刻,便喚了仆人將幾人引進去。
門房歎了口氣。
自大人得了這種怪病以來,府中每日都有數名大夫上門診治,什麼湖州當地的名醫、什麼專治怪病的赤腳郎中,統統都請了不知多少個,可大人的身子卻仍半點起色都沒有。
這不,現如今就連大人平日最為嫌惡的勞什子巫醫,都被太太請進門了。
“想必這便是付大夫了吧?我家太太已等候多時了,快裡麵請。”
小廝剛將明太醫幾人引到了南府上房院內,就有一名婆子上前將人領入了堂中。
堂內坐著一名身穿茄紫色細綢褙子,年紀約在四五十歲左右、儀態端莊的婦人。
這顯然便是南太太了。
沒有做戲的經驗,又做賊心虛的明太醫正局促著不知說什麼才好時,那婦人連忙起身道:“大夫不必多禮了,我家老爺就在裡間,還請付大夫移步。”
明太醫鬆了口氣。
祝又樘和張眉壽跟在他身後進了內間。
“付大夫聲名遠揚,本領不凡,還請給我家老爺仔細瞧瞧,這究竟是得了怪病,還是撞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大夫若能設法救得了我家老爺,必予重金酬謝。”南太太站在床邊,看著昏迷不醒的丈夫,心中憂愁焦急。
“請太太放心,我必儘力而為。隻是,草民……施法時,曆來不可有外人在場。”明太醫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一些。
南太太猶豫了一些,到底還是點了頭。
隻是,另悄悄吩咐了兩名仆人守在簾櫳旁,仔細聽著裡間的動靜。
“這些個江湖術士,動輒就不許外人在場,不知道的還真當是有什麼不得了的本領,唯恐被人窺學了去呢,可偏偏沒一個有真本領的,不過都是故弄玄虛罷了。”
一名十一二歲的小少年皺眉說道:“也怨不得父親素日裡最不待見的便是這群人,他們若能治得好父親,太陽隻怕要從西邊出來了。”
這是南家年紀最小的嫡出五公子,南延。
南太太無奈地看著他:“不許胡說八道。”
“我哪裡胡說八道了,母親,若是父親醒來後知道您了請這些人來給他看診,定要氣得……”小少年斟酌了一下,最終也隻能道:“定要氣得好些時日不與您說話。”
父親脾氣雖不好,卻向來愛重母親,連句重話都不敢說,再如何生氣,想來至多也隻是生生悶氣而已。
南太太聞言忍不住紅了眼角,拿起帕子說道:“隻要你父親能平安醒來,任憑他打我罵我都好……”
“那父親也得敢呀……”小少年看了一眼內間的方向,也滿眼愁苦之色。
內間之中,正替南文升把脈的明太醫眉頭久久不見舒展。
“脈象平穩,氣血亦並無虧虛之象……”明太醫又細細察看了五官,方才遲疑著道:“這怎麼看都像是……”
“像是何病?”祝又樘問道。
“像是……裝睡。”
明太醫一臉複雜地說道。
祝又樘沉默地看著他。
見太子殿下這般看著自己,仿佛專業能力受到質疑的明太醫心中有苦難言。
他說的……是認真的啊。
“這應當不是裝睡。”張眉壽上前一步,走到床邊,神情認真地道:“而是真睡。”
明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