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沒有寧通之事,徐氏也不曾早產難產。
她也是才得知消息,因覺得是前世未曾有過的變故,故而心中頗為緊張。
如若不然,她也不會這般火急火燎地趕過來。
“父親,姑姑現下如何了?”徐永寧跨入堂中,見得堂內隻有父親一個人呆呆地坐在那裡,心中頓時湧上一陣未知的恐懼。
定國公世子有些遲緩地抬起頭,啞著聲音道:“你姑姑還在裡麵,正與你妹妹說話——”
這個時候說什麼話?
徐永寧張了張口,竟一反常態地膽怯起來,不敢問出口。
張眉壽即刻問道:“徐伯父,晚輩可否帶醫婆進去看一看?”
失神中的定國公世子這才看見張眉壽也來了,下意識地點點頭,道:“進去吧……張姑娘有心了。”
內室之中,徐氏正握著徐婉兮的手腕,語氣虛弱漂浮地說著:“婉兮……你、你與你父親、祖父……還有祖母,你要與他們說——我誰也不怨,下輩子,我還做徐家的女兒。”
“姑姑……”徐婉兮哭著搖頭,哽咽道:“您會平安無事的,父親已讓人去另請穩婆過來了!”
徐氏無力地笑了笑,視線緩緩地移向下身。
遺憾的是,她還未來得及看孩子一眼,那可憐的孩子……也沒了機會看看這世間是什麼樣子。
活著,還是極好的。
如果可以,哪怕日子艱難,她也真的很想活下去。
“快彆說傻話了……你再撐一撐。”萬氏邊說邊拿帕子擦著眼淚。
“參湯呢!怎還不送過來!”徐婉兮忽然轉臉朝著外間大聲地道。
寧府裡的丫鬟抖了抖,低著頭沒敢說話。
如今府裡都亂成什麼樣子了,參湯哪裡是這麼容易送過來的……
“婉兮,快讓一讓。”
張眉壽快步走進來,說話間,上前將有些怔愣的徐婉兮拉了起來。
“蓁蓁,你怎麼來了……”徐婉兮下意識地抓住張眉壽的手,好友的手柔軟溫熱,讓她一時再也繃不住,霎時間將頭埋在張眉壽肩上,死死咬住下唇,無聲落淚洶湧。
她沒了母親,不想再沒了姑姑。
“彆怕。”張眉壽安慰她一句,看向已上了前的田氏。
“這位是?”萬氏出聲詢問道。
張眉壽答道:“回世子夫人,這是晚輩帶來的醫婆。”
萬氏又問:“哦?她可懂得接生?可得小心一些……如若沒有把握,不妨再等一等,世子已命人去請有經驗的穩婆來了。”
徐婉兮聽得怒從中來,抬起頭,剛要開口,卻被張眉壽搶在了前麵。
“接生自有這兩位穩婆來做,田嬸子是負責保命的。十成的把握自是沒有,但相較於尋常郎中,卻要高上兩成。眼下時間便是性命,等下去才是最不可取的。”
萬氏聽得莫名一滯,臉色有些尷尬。
小小年紀,好大的口氣……
她一時未再多言,但眼見著田氏取了銀針,紮在徐氏頭上和身體各處,仍忍不住頻頻驚呼出聲。
“這……這是何道理?”
萬氏看向田氏。
田氏未語,又取出了一粒褐色的藥丸給徐氏服下。
“這又是何物?產婦可吃得?”萬氏皺眉。
見田氏仍舊不說話,並拿雙手去試探地按壓徐氏的腹部和下身,萬氏眼中終於現出一絲惱怒。
“這醫婆莫不是啞巴不成?”她轉而向張眉壽問道。
張眉壽:“倒不是啞巴,隻是有些聽不懂京話,讓夫人見笑了。”
容貌可以通過手法做些改變,可聲音變不了,她與田氏有言在先,在人前能不開口便不開口。
萬氏眉頭皺得更深:“……我瞧她行醫古怪,該不是哪裡學來的民間偏方吧?”
徐婉兮忍無可忍地看向她:“你管人家是哪裡學來的,我姑姑如今都這般了,怎沒見你敢對著寧家請來的穩婆多問上一個字,對寧家的做法置喙半句?到了蓁蓁這裡,你反倒這般謹慎關切了!”
“我……”
“我求一求你,且彆在這裡添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