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日,她便聽聞那禦史家境清貧,多病的老母知道了兒子被莫名打了一頓,且衙門又遲遲查不出眉目,老人擔憂之下,竟致使病情加重——
於是,她連忙又悄悄使人以舊友的名號,給那禦史家中送去了銀子,又暗示祝又樘差了太醫前去診看,並偷偷地在暗下替他母親祈福。
好在,後來老人也得以轉危為安。
哎……
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張眉壽越說越覺得自己冤枉窩囊。
祝又樘不知在思量些什麼。
張眉壽還在接著往下說。
“且你一邊不納妃,狀似不近聲色,卻又讓我去養彆人生下的孩子,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這與……折辱我有什麼區彆?”
她始終記得,那日他忽然問她“可想要個孩子”時的情形。
她當時……確實是點頭了!
連句委婉的話都沒有……
而她那般厚臉皮,實則是有著原因在的——
旁人不知,自她成了太子妃之後,實則隻大婚當日,二人曾有過夫妻之實而已……而自那之後的長達數年,即便睡在一處,他卻都未曾再碰過她。
故而,她才有諸多不安。
可對著鏡子時,瞧著自己那張臉,不安就成了不解——
那時,她已身為皇後,被子嗣問題壓得喘不過氣來,當那些大臣們恨不能以死相諫,勸帝王納妃時,她當真想將那些折子摔到他們麵前,並一句話——是你家皇上有問題,他不肯生!
總而言之,她在那段時日裡,承受了許多非議與壓力。
故而,在聽到他問她想不要要孩子時,她才會想也不想便點了頭,以致顯得毫不矜持。
回過神來之後,咳,因聯想到了一些即將要發生的事情,正兀自覺得不自在呢,可他接下來一句話,如冷水一般潑向了她——
‘朕打算替皇後尋一位孩子,暫時養在身邊’。
萬萬沒料到是這麼個發展的她,當時簡直都懵了。
說句難聽的,她險些忍不住當場站起身與他質問——陛下這是整什麼幺蛾子呢,我又不是不能生養!
若說他自己有毛病吧,可她明明試過的啊……
可她那時,覺得這話過於沒有自尊,更沒膽量這般質問。
接下來的事情,更是令她憋悶到了極點。
原來他是打算讓所有人都認為,這孩子是她親生的。
所以,不久後宮中便傳開了她已懷有身孕近三月的消息——
接下來的日子,在孩子送來之前,她幾乎一次都沒有離開過自己的長春宮。
其間,阿荔甚至忍不住疑心她當真有了身孕——因是心中憤懣,她時常敞開了吃,半年的光景,腰腹間直是圓了一圈兒。
可即便她惱到了極點,那孩子被送來之後,她至多隻是冷落著罷了,而從不舍得動過他一根指頭。
她為此鬱鬱寡歡了許久,認定了自己就是個沒出息的命。
可在後來漫長的一生當中,她回首往事,卻覺得,活得心安理得,也很重要。
但同時,她也惱極了那個仗著她善良可欺,做了對她不公之事、卻連一句解釋都沒有的人。
那個人,便是她此時此刻看著的這個人。
“吾……”祝又樘神色有些複雜:“我當真不知,你彼時竟是這般看待此事。”
張眉壽聽得氣不打一處來。
“那公子認為我應當如何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