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是覺得京衙哪裡不好,有人暗下說天子腳下,處處皆是權貴,若遇辦案未免束手束腳——可我卻是因另有想法。”
張巒歎口氣,道:“我當年前往湖州上任,恰值四處百廢待建之際。因此,所涉大多皆是田、工、水利之事。又因事事一貫皆親力為之,數年累積之下,倒也算是略通此道,攢了許多心得。”
“本想著,若能進得工部,將所學所得悉數使出,也能說得上是物儘其用了。”
張巒說到此處,已不再歎氣,轉而笑著道:“隻是閒來無事,胡想一番罷了——京衙自然也是個好去處,有程大人在,諸事不愁。”
王華幾人便隻能附和地點頭,又隱晦地勸說一二。
個人喜好所擅與抱負皆有不同,他們又哪裡聽不出方才張老弟在提及工部之時,語氣當中的向往之情。
既說是“略通此道”,那便是當真是下了苦功夫的。
可人人皆有向往,事實卻未必能如願。
此乃人生常態。
好友之間,說一說且罷了,日後該怎麼做,自然也不會有太多影響。
且張老弟所言,句句皆是報效之心,便是殿下,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因此,幾人聽罷即過了,都未有再將此事放在心上。
直到十日之後,張巒從吏部接到了任職文書。
他盯著文書之上的“工部”二字,久久無法回神。
“二弟,你瞧瞧這上頭寫得是什麼?”
他疑心是自己日有所思,以致此時眼花出現幻覺了!
“大哥,這自然是工部員外郎的任職令,上頭可清清楚楚寫著呢。”
張敬話是這樣說,卻也覺得有些蹊蹺。
先前不是說有意將大哥放去京衙之內嗎?怎如今忽然變成工部了?
“該不是出錯了?”唯恐美夢成空,張巒壓抑著內心的欣喜,皺眉自顧說道:“不對……我得再去一趟吏部!”
說著,不顧張敬的阻攔,揣著任職文書便出了門。
這一去,便是兩個時辰。
再歸家時,已近昏暮時分。
張巒一路大步疾行,衝到海棠居,一把便抱住了宋氏。
“芩娘,這可不是在做夢!”
宋氏已聽張敬說過了此事,當下笑著道:“自然不是做夢,而是美夢成真了。”
“對,對……我進工部了!從五品的員外郎!”
見他這般激動,宋氏亦是微微紅了眼睛,點著頭道:“不枉你不顧險難,又勞心勞力……”
這不單是在湖州三年累下的功勞,更有先前湖州之難當中他的奮不顧身。
張巒還要再說些什麼,卻忽覺衣角被人拽了拽。
低頭去看,隻見一張白白胖胖的圓臉盤子。
呃,鶴齡怎麼也在?
再舉目去看,隻見延齡與蓁蓁也在……且此時都正盯著他瞧。
張巒麵上頓時一熱。
到底兒女如今漸漸大了,不比從前。
他連忙將妻子放開,輕咳一聲,儘量做出自然的神色來。
“方才父親折回吏部,可叫祖母掛心不已,隻當是真有什麼差池呢。”張眉壽笑著說道:“父親,咱們還是快些將這好消息告知祖母罷。”
至於父母當麵恩愛什麼的,姐弟三人表示已經習以為常。
“蓁蓁說得對,咱們這便去見母親。”張巒拉起妻子的手,便往外走。
張眉壽三個也連忙跟上。
鬆鶴堂內,剛掌上燈不久。
“便是一兩銀子,你都沒有?”
“說了沒有,走遠些!我正心煩著呢!”張老太太語氣焦灼,恨不能將手中佛珠砸到瘋老頭子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