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佯裝無知,順水推舟?
隻因後來覺得自己說得多了,恐惹上嫌疑,這才道“不用也罷”,又借此將婉兮置於無理取鬨的境地。
張眉壽暗自猜測著。
“此番算他們走運,若是婧兒真有什麼……便是叫他們抵命也不為過!”徐婉兮氣憤不已地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輕易饒了他們去,說什麼無心之過,犯這樣的蠢,那便是大錯!”
說話間,她的目光一直定在萬氏身上。
張眉壽看著這一幕,心底忽有些不合時宜的感慨——她家婉兮,如今竟也學會“指桑罵槐”,免得叫人捉住話柄了。
萬氏又哪裡聽不出這話也是在指責她。
“……此事確是我大意了。”她滿臉愧責之色:“我若知是如此,哪裡還敢拿到雲娘麵前來。”
徐氏看她一眼,不置可否地道:“嫂嫂不必自責。”
在此等之事上,便是情真意切的自責都毫無意義,更遑論是這般的虛情假意了。
待張眉壽離去之後,徐氏與徐婉兮一同找去了定國公夫人那裡。
定國公夫人聽罷此事,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口氣,歎的不是蔣家,而是萬氏。
萬氏初嫁入定國公府之時,她倒沒覺得哪裡不滿,除去性情過於柔和,做事缺乏些果斷之外,她瞧著其餘都好。
待人接物,細心又溫和,從不與人紅臉。
可近幾年下來,她漸漸發覺,這份‘溫和’委實弊端良多。
若說徐氏今日收下蔣家送來的藥膏,便是性子使然,拉不下麵子去拒絕,亦是出於為婧兒著想的話——她願意信,卻也沒辦法全信。
“明早差人去一趟蔣家,將這藥膏送還回去。”定國公夫人收回神思,向身邊的婆子吩咐道。
“母親,此事也非是什麼大事,他們確也是一片好意。”徐氏及時說道。
她怕母親是為了顧忌她與婧兒的感受,才選擇給蔣家難看。
她也不是充什麼好人,隻是此事確實不易說蔣家當真有錯,而婧兒如今也平安無事,此時若是對蔣家發難,傳出去怕是對定國公府也沒有太多好處。
徐婉兮正要開口時,定國公夫人已在前麵搖頭講道:“咱們又不是去為難他們,隻是叫他們知道,這藥膏風險甚大——他們府上不是亦有女眷在用著?如此也是提醒他們,勿要在不知情時,再禍及己人。”
她若是要表現出發難的架勢來,也不會特地等到明早再登門了。
徐氏聽得一怔,而後才點了頭。
“母親說得是。”
如此一來,既能與蔣家捅開了此事,又不會叫定國公府顏麵有損。
當晚,定國公夫人使人將萬氏叫了過來。
婆媳二人並未說太久,不過小半時辰而已。
然而,萬氏離開時,眼眶卻微有些泛紅。
定國公夫人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們雖未有因此側目,卻也叫萬氏察覺到了自己的處境尷尬。
她回到世子院中,有心要向丈夫解釋一番,再從中得到些許安慰。
路上,她已想好了說辭,她很清楚要怎麼說,才能博得丈夫的信任與垂憐。
可事實卻根本不遂她願——
她攥著帕子坐在內間攢著眼淚時,大丫鬟神色複雜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