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幾乎是霎時間讓開了一條道,皆緊張垂首不敢側目。
這張家姑娘幾句話,竟當真就將錦衣衛給招來了!
程然起身,朝著來人道:“蒼千戶來得正好。”
張眉壽有幾分訝然地看過去。
可不是正好?
蒼伯父倒像是提前同她串通好了來演這場戲似得。
“此處有一名以毒害人的女嫌犯,聲稱在青樓之地,毒藥隨處可買,簡直是駭人聽聞——此事關乎甚大,蒼千戶向來最擅審問,不如且將此犯人帶去詔獄,仔細審訊。”程然說道。
“哦?竟有此事?”
蒼斌看向跪在堂中瑟瑟發抖的阿喜。
阿喜頓時將頭叩在地上,急聲道:“……是我胡言亂語!那毒藥,並非是我買來的!我更加不識得什麼販賣毒藥之人!”
詔獄裡的手段,她不是沒有耳聞……
眼下,她已是冷汗淋漓。
在這種最原始最強烈的恐懼麵前,其餘一切,統統都顯得無關緊要了。
“那你拿來害人的毒藥,究竟是從何而來?”程然趁熱打鐵地問道。
“是……是二姑娘給我的!”
程然頓時皺眉,重重地拍了拍驚堂木。
“說清楚些!”
這一聲,更是將驚懼中的阿喜七魂嚇走了三魄,當即實言道:“就是張家前大房的二姑娘……張眉妍!”
因過分緊繃,這聲音出乎意料地尖銳響亮。
四下靜了片刻,張巒頓時色變。
他不是沒往張彥他們身上想過,可真正聽到,仍是驚怒不已。
張眉壽看似沒有太大反應,隻眼神驟然變得冰冷。
還真是她——
看來這幾年的‘磨礪’之下,非但沒能讓她反省過錯,倒是還琢磨出了不少害人的法子出來。
想來也是,張眉妍雖算不得十分聰明,卻勝在自幼在柳氏身邊耳濡目染,陰私手段是聽慣了的——依樣畫葫蘆,便是當真做出這等事情來,也稱不上多麼讓人意外。
程然重複詢問了對方身份,在得了阿喜再次印證無誤之後,便立即差人將張眉妍押至公堂接受審訊。
鄧譽心中震動,滿眼皆是不可置信。
這,怎麼可能?!
妍兒妹妹她……最是和善溫柔,又生得一副柔軟心腸——幼時,同是見到一隻蟲子,妍兒妹妹常是讓下人小心撿了丟去彆處,而張眉壽張口便是“快快將它踩死”。
此類之事,比比皆是。
而這些事情,雖時隔多年,他卻也記得十分清楚。
一個人的品性如何,從諸多小事之上便可看清。
而連一條蟲子都不忍傷害的妍兒妹妹,又怎麼可能使毒殺人?!
便是前幾日,偶然說起張家大公子鄉試之事,妍兒妹妹還對其百般讚賞維護,就連半句貶義之言都不曾說過!
他不信她會害人!
這種‘不信’,在他見到被官差押來的少女滿臉惶恐茫然時,更是變得堅定不移起來。
“鄧公子……”
張眉妍在經過他身側時,刹那間就紅了眼睛,委屈又彷徨。
鄧譽心底被重重一擊,偏是此時,他餘光中看見了張眉壽那一掃而過的眼神——那眼神,淡然而輕視。
鄧譽將此認定為嘲諷,隻覺得眼中被狠狠刺痛了一下。
他緩緩攥緊了手指。
張眉妍被帶入堂中,近乎是瑟瑟發抖地跪下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