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那些,多是安慰之言,恐張秋池壞了心態。
張秋池哪裡會聽不出來。
“父母之言,孩兒本該儘心聽從。”他眼睛裡有著平日裡不常見的固執堅定:“可孩兒仔細想過了,三年太久了些,孩兒不願多等。”
三年,足以發生太多變故了。
張巒聞言,一時有些沉默。
張秋池身邊的小廝在心底歎了口氣。
若不是發生今日這樣的事情,大公子本該安安心心地去趕考。
可大太太交待了,誰都不許在大公子麵前說這樣的話——事情已經發生了,遺憾空歎已是於事無補,倒不如打起精神顧好眼下。
“大哥,你當真認為你的身體撐得住?”張眉壽此時問道。
張秋池卻搖頭。
他並沒有一味撒謊逞強,而是道:“我知道,未必能撐到最後,但我想去儘力一試。若當真考不下去,中途退場固然丟臉了些,卻也並非不可行。”
相比中毒帶來的阻礙,他更加無法接受的是分明還有機會,卻試也不去試。
張眉壽笑了笑。
聽大哥這麼說,她也就放心了。
若大哥隻是為了逞強,她定然不會由他胡來,可他不是。
他很理智,也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
若真如他所說,中途退場未嘗不可——這才真正是拿得起放得下。
於是,她未再多問,隻向父母說道:“不如就讓大哥去試一試吧。”
“……隻怕考場裡的號軍不近人情,再叫你大哥出了什麼差池。”張巒道。
他的憂心不是一樁兩樁。
“豈會,真出了差池,他們也擔待不起,絕沒有給自己找麻煩的道理。相反,這些人的眼皮子可都活著呢,輕易哪敢得罪日後的狀元郎?”張眉壽玩笑著勸道:“到時備上藥材補品,再儘量準備得周全些。”
宋氏歎了口氣。
這些倒都不是難事。
她與丈夫互看了一眼。
張巒再次開口,卻是問道:“池兒,你可曾想過,若你此番考中,卻不如預期,又當如何?”
中途退場不當緊,隻怕原本能入前三的水準,硬生生被拖低許多。
而靜下心來,三年後再考,一舉博得頭名並非難事。
“父親所言,兒子已經考慮過。然兒子以為,凡事皆有得失利弊,且看如何選擇。”他語氣從容釋然地道:“儘人事,聽天命便是。”
“況且,這隻是鄉試,又非會試殿試,名次算不得最緊要的。”張眉壽幫著說道:“真有才學在,便不愁沒有露臉的一日。”
張秋池趁機自我調侃道:“父親二叔和幾位大人皆盼著我能連中三元,這非是文曲星不能辦到的難事,使我心中壓力甚大。如此一來,便是考得不如意,卻也有個堂堂正正的理由了,倒是叫我省心許多。”
“合著還得向那下毒之人登門道謝,謝其為大哥解圍之恩不成?”張眉壽玩笑道。
“行了,這都說得什麼跟什麼,簡直愈發離譜了……”宋氏製止道,心底卻跟著輕鬆了不少。
看著兄妹二人一唱一和,像是早商量好了似得,張巒頗覺再無話可勸。
“說了這些,隻怕萬一兒子到時得了個臭號,沒過半個時辰,隻怕就要被生生熏暈,為人扶出來了——”張秋池笑著說道。
宋氏無奈看他一眼:“還沒考呢,怎就說這樣不吉利的話?”
“如此說來,母親是準允了?”張秋池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