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夏後,曬得黝黑脫皮的清羽,一張臉遲遲未能緩過勁來。而眼下,那張臉上竟又遍布蚊蟲叮咬的痕跡。
“臉怎麼了?”太子殿下到底沒忍住,出聲問了一句。
畢竟,實在過分有礙觀瞻了。
清羽聞得此言,忽然想到過於追求乾淨整潔的太子殿下,曾給講史的翰林當場拿剃刀,讓人將胡子修的整潔些的事情。
按著這個標準來說,他若想配得上殿下的審美,隻怕得……將頭割掉才行吧?
想到這裡,清羽沉默了片刻,將頭垂下,答道:“回殿下,秋日郊外蚊蟲甚多。屬下在草叢附近守了兩日,便成了這幅模樣。”
那些該死的秋蚊子,還專挑他的臉來咬——他迫不得已之下,蒙了麵巾,可它們總能鑽得進去!
好在這是因公負傷,他回頭跟殿下討些醫藥費,應當不是難事吧。
下一刻,卻聽太子殿下不解地問:“於侍衛為何無恙?”
他不是不信清羽的話,隻是老於臉上實在過分乾淨。
昔日裡的黑臉漢子,如今站在清羽身邊,竟被顯出了幾分細皮嫩肉的錯覺來。
清羽也在等著老於的回答。
這個問題,也困擾了他一路。
且怪的是,棉花似乎也不曾被這般叮咬,同樣生而為人,難道就連蚊子也對他抱有彆樣的惡意?
“回殿下,應當是這香囊的作用。”
於定波從腰間將一隻不起眼的香囊摘下,道:“此香囊是張姑娘讓那叫棉花的小子交給屬下的,說是能防蚊蟲近身。”
他原本皮糙肉厚,也不甚在意這些。可張姑娘的好意,他還是要領受的。
至於為什麼,答案隻有他自己清楚。
“……”清羽皺了皺眉。
為什麼沒給他?
可能是張姑娘不知道後來換了他去守著,所以隻準備了兩隻吧?
與太子殿下一樣,他下意識地也看向老於手中的那隻香囊。
等等……
這種樣式的香囊,他那日曾在棉花腰間,見對方掛了一圈兒……少說也有十來隻!
怪不得……
怪不得棉花跟著張義齡一走,他就覺得身邊的蚊子忽然密集了起來!
嗬嗬,這人還說他講的話是個人都接不上,可瞧瞧對方做的是人事嗎?
都說多交談能增進彼此感情,可這種適得其反的結果是怎麼回事?
清羽忿忿不平間,隻聽自家殿下忽然說道:“讓吾看看。”
這語氣溫和,聲音好聽,直叫清羽愣住。
殿下……竟要親自看他臉上的傷?
這突如其來的關愛,還真是讓人手足無措呢。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到底覺得有些不太妥當。
殿下若真體恤他,不如還是給他些賞銀吧——但問題是他該如何委婉地表達出來?
清羽猶豫間,卻見身邊的老於已經上前兩步,將手中的香囊遞與了殿下身邊的小太監。
小太監恭恭敬敬地將香囊呈給了殿下。
祝又樘接過,打開後,隻見其內是一粒粒蠶豆大小的褐色藥丸,氣味極醒腦。
清羽好一會兒都沒能回過神來。
直到太子殿下再次開口,向他和老於問起了近日來所得。
二一前一後,皆細致地答了,未有放過一絲可疑之處,自也包括張義齡出門去柳家,及柳家二老爺登門的事情。
祝又樘聽罷,又吩咐了二人一番,適才讓人離去。
臨走前,老於看了一眼太子殿下麵前書案上的香囊。
“可還有事要稟?”祝又樘察覺到他的眼神,遂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