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料女孩子語氣鄭重地說道:“父親,我手中已有證據足以證明張眉妍是在撒謊、且對下毒之事謀劃已久。”
張巒與張敬齊齊一愣。
下一瞬,又聽身邊的祝又樘講道:“此番招認之人,十之八九乃是替張氏頂罪之人。這背後,應是柳家人的安排。晚輩先前已派人時刻盯緊柳荀的動靜。”
張巒與張敬聽得此言,更是微微瞪大了眼睛。
“這……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張巒頗覺不可思議。
突然覺得……他們才該是安心在家中等消息的那一個是怎麼回事?
張眉壽邊走邊將藥方取了出來,與父親說明了詳細。
張巒看著手中藥方,一時竟要失語。
蓁蓁使了棉花去看緊張眉妍,他們是知曉的,也是他們起初便認同的,若沒有棉花,也要暗下使了旁人去——可這證據,她又是何時拿到的?
等等,這好像並不是最令人吃驚的……
張巒忽然意識到,女兒懷揣如此有力的鐵證,卻仍能平平靜靜地和祖母兄弟姐們坐在一處吃茶閒談,這才是最可怕的——
偏偏女兒好似看出了他的困惑,又細心解釋道:“因是想瞧瞧她究竟想耍什麼花招,這才暫時未急著告知父親。倒沒想到,她那舅舅動作這般快。”
張巒愈發愕然。
這解釋,倒不如不說……
越是這麼說,好像越讓人覺得運籌帷幄,早已洞悉一切,隻等著對方自投羅網。
眼見要出了張家,張眉壽因不便同父親二叔同乘一輛馬車,便向祝又樘說道:“時間緊迫,有勞公子在路上與我父親二叔將近日來所得線索皆一一說明,以免到時在堂上應對不力。”
這一刻,張巒覺得自己被安排得過分明白。
祝又樘點頭,目送著張眉壽先上了馬車。
“等等!”
臨上馬車前,張巒回過神來,臉色忽然一變。
“那文竹既是去頂罪的,且是自行招認,定早早存了必死之心!若衙役們一時不察,叫她自儘了去,來個死無對證,可就麻煩了!”
祝又樘聞言道:“張伯父思慮果然縝密。”
張巒總算隱隱找回了一絲自信之時,卻聽少年繼而說道:“恰巧晚輩也想到了這一點,故而已經派人前去衙門提醒程大人多加防範了。”
“……”
張巒頓了頓,才僵硬地抬起手,在少年肩上輕輕拍了拍。
“做得好……”
所以,那句誇他思慮縝密的話,隻是恐他承受不住的緩衝之言?
可這種貼心,卻讓他內心有種難以消受的沉重。
趕去京衙的馬車內,祝又樘將近來所得皆細致地說了一遍。
張巒有著久久的沉默。
這邏輯清晰、言辭精準且條理分明的講述,簡直是像照著衙門裡、經過再三梳理後繕寫成的案情文書讀出來的。
他估摸著,便是程大人,都不易做到這般地步。
至於為什麼要突然拉程大人下水?
當然是因為隻有這樣想,心底才能略略平衡些……
下了馬車之後,張巒和張敬走在前頭,遂忍不住低聲道:“二弟,你可覺得既安他……委實過於不同尋常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