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聽得此言,張眉壽不自覺手一鬆,剝到一半的桂圓就掉到了地上。
但卻無人留意到,隻因大家的目光齊齊都朝著張延齡看了過去。
瞬間冷靜下來的張眉壽也看著他,卻在心底暗罵一聲——這臭小子如今竟還學會吹牛撒謊了?
若真是見過太子,她不信這倆人還能穩穩當當地坐在這裡。
“太子是什麼模樣?”宋氏問道。
卻見兒子搖了頭。
“皇上平日裡不怎麼見太子,我們是在禦花園裡偶然瞧見的——但離得遠,隻模模糊糊地看了個背影而已。”
張眉壽這才恍然。
原來是這麼個見法兒……
旋即,又聽張鶴齡講道:“雖沒看清,但隻看大致身影,也可知必是長相出眾呢。”
張眉壽多看了他一眼。
那倒還挺會瞧的……
張延齡又緊接著說:“且看那氣度,與既安哥哥竟是十分相像!”
四下忽而一靜。
宋氏皺眉道:“……這等話可不能亂說!”
這孩子怎麼瞧見個長得好的,就與他既安哥哥像?
張延齡不以為意地道:“母親放心,我們自是知曉輕重的,隻在家中悄悄說一說而已。”
規矩可不是白學的,例子也不是聽完就忘的。
宋氏這才鬆了口氣。
還算有點腦子——
“不過話說回來,確是極像呢。”張鶴齡此時又忍不住補上一句。
“離得那般遠,你們能瞧見什麼?”宋氏看著二人,正色道:“這話日後休要再提了,可記住了?”
兩隻蘿卜乖乖點頭。
反正說已經說了,嘴癮也過了,好不容易回來幾日,得家人處處噓寒問暖,他們可不想一個勁兒地招人煩,再被提早趕出去。
一家人暫且按下了宮中的話題不提,轉而將談話的重心重新放回到了張眉嫻身上。
張眉嫻聽著兩位嬸嬸的囑咐,心下隻覺得滿滿當當的。
宋氏給她備下了不薄的嫁妝,甚至足以讓她明日在城中出一把風頭——
她起初不願,諸般婉拒,可拗不過宋氏說一不二的性子。
到了最後,宋氏乾脆道:我素來是要麵子的人,你如今好歹是我的女兒,長女出嫁,若叫人覺得寒酸,我的麵子往哪兒放?
總而言之——她宋氏缺的不是銀子,而是麵子,如今能拿銀子買麵子,樂意著呢。
張眉嫻便再無話講,待回到房間之後,躲在裡間大哭了一場。
一輪彎月漸漸爬上枝頭。
眼見時辰也不早了,話亦說了許多,宋氏便笑著說道:“我們也該回去了,嫻兒早些歇著,以免明日氣色不好。”
張眉嫻依依不舍地起身:“那我送嬸嬸和妹妹們。”
至於幾位弟弟,早覺得插不進話,不知跑去哪裡玩去了。
張眉嫻將宋氏幾人送出了院子,還要再送,便被張眉壽製止了。
“外頭風大,大姐快進去吧。若受了風,明日可不好看。”
張眉嫻忽然眼眶一紅,點著頭道:“好。”
卻又在原處目送著張眉壽等人走遠,才轉身回了院中。
風確實有些大,將窗欞上貼著的大紅剪紙吹落了一副,起起落落卷至張眉嫻腳邊。
張眉嫻彎身撿起。
她院中貼著的剪紙,皆是二妹三妹親手所剪,而眼下她手中的這張,輪廓精致利落非常,顯然是出自二妹之手。
二妹真是處處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