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神情倨傲,看著夥計手中的那一壇酒,手指向自己身側的雅座,道:“這酒我家姑娘要了。”
夥計先是愣了愣,心道怎還有如此不知規矩之人,然而麵上卻隻能笑著說道:“客官怕是誤會了,這酒可不是拿來賣的。”
“難道還當真隻有兩壇不成?”丫鬟冷笑著問道。
旁邊的客人見狀不由竊竊私語起來。
夥計笑道:“確實隻有兩壇,若女客官想吃酒,小館裡倒是還有其它果酒——且皆是拿獨家秘方釀製而成的,保管客官滿意!”
丫鬟卻豎起眉頭嗬斥道:“放肆!我家縣主隻想吃這梅花酒,誰要聽你說這些無用的廢話!”
縣主?
夥計臉上笑意一凝,下意識地朝那雅座上看去。
他們這清平館內倒不是沒有招待過貴人,隻是這般難纏不講道理的,卻是少見。
若他就此將酒送去,倒興許能息事寧人,可如此一來,清平館的名聲和規矩便全然壞了。
況且,這酒是蒼千戶家的公子贏來的,若對方有意追究,他同樣是得罪不起。
“這……”
夥計賠著笑,滿臉為難。
此時,那戴著冪籬的女子出了聲。
“我與張姑娘乃是相識之人,區區一壇酒,想來張姑娘應當不會吝嗇吧?”
這道聲音沙啞冷漠,叫人聽之便覺不適。
張眉壽眼神微動,語氣平靜地道:“既是宴真郡主喜歡,拿去就是了。”
聽她道出這個名諱,四下立即響起了低低的議論聲。
阿荔更是皺緊了眉。
她家姑娘何時同這宴真郡主相識了?對方厚臉皮套什麼近乎呢?
也就她家姑娘脾氣好,夠大度,願意將這酒讓出去——若不然,縣主又有什麼了不起,非叫她當場下不了台不可。
想到這位縣主曾派人去太子彆院中鬨事,阿荔心中更添了不喜。
將這番對話聽在耳中的王守仁和蒼鹿卻滋生出了異樣的預感來。
總覺得……這般好說話的做派,不像是他們認識的那個蓁蓁。
咳,倒不是說蓁蓁不好說話,隻是無禮之人要除外。
宴真的眼神卻冷了冷。
她固然也沒想過如何遮掩,可張眉壽一語道明她身份的舉動,仍使她隱約覺得有些被冒犯。
轉念一想,興許也隻是有意借此當眾與她攀關係而已——
嗬,這樣家世不上不下,削尖了腦袋想往上爬的人,她見得太多了。
“張姑娘這般割愛,我便也不好獨占此酒,不若借花獻佛,邀張姑娘共飲此酒可好?”宴真語氣淡淡,卻仿佛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多謝縣主美意,隻是我從不吃酒。”
張眉壽語氣仍無起伏。
這出乎意料的拒絕,使宴真眼神驟變。
她冷聲說道:“那張姑娘便以茶代酒就是了——還是說,張姑娘存心不肯賞麵?”
此言一出,仿佛四下的氣氛都跟著徹底冷了下來。
二樓處眾人的注意力,也皆被引至此處。
四周竊語聲不斷,多是不明就裡。
這宴真縣主方才執意將酒攔下,又道與對方相識,可眼下這情形……倒不像是有交情的意思。
許多目光皆朝著張眉壽看去。
“縣主既這般執著,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