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安靜了一刻。
“不會。”
少年人開口,答得認真又篤定。
當初不會,日後……更加不會。
實則,這個問題,他先前已經在心中仔細思索過了,每次得到的答案,皆是否定的。
她與天下臣民不同,這臣民二字中,便已經囊括了所有可能。
至於哪裡不同——
在他眼裡心中,自然是哪裡都不同。
“……”
張眉壽得了這個答案,手指微微拽了拽衣袖,很快又鬆開。
轉頭看他,隻見那生得過分好看的少年,脊背筆直,微微側過臉,薄唇亦抿成一條直線——渾身每一處似乎都透著不自在的緊繃,哪裡還有半分往日裡的從容自若。
“那我知道了。”
她快速地說了一句,快走兩步,未再多問。
他既是在這上頭這般嘴笨,她便也不為難他了。
反正……她是真的知道了。
張眉壽腳下不自覺走得輕快,攏了攏身上的披風。
一陣風吹來,細碎的桂花從枝頭飄落,掉在她的肩上、發間。
這分明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且還有些惱人,卻叫她彎起唇,抬手在頭頂輕輕撥弄著,耐心仿佛用不完。
祝又樘不近不遠地看著她,見她動作,出神之後,眼中不禁也盛滿了笑意。
他此時,實則也有話想問一問小皇後。
問她為何要這般問,問她——聽罷他的回答之後,是怎樣的想法。
她這般聰慧,既說是知道了,那便定是明白了。
少年人心下有幾分激蕩,腳下緊跟了幾步,走到她身旁,重新與她並肩而行,卻到底沒有開口。
倒不是膽怯退縮。
而是,她既明白了他的心意,那此時便該留給她考慮的空間,而非步步緊逼。
他會等她想清楚,而非是妄加乾涉她的想法。
她這一世,就該隨心所欲,順從心意地活著。
實則,這數年來的一切,於他而言,已是難得可貴。
能看著的時候,便多看她一眼。看不到的時候,便儘自己所能護著她——至於其他,他皆會遵循她真正的心意。
一切的前提,都該是尊重。
“殿下彆急著走,我且讓阿荔將那件披風取來,還給殿下。”
見到了前院,張眉壽適才開口。
卻聽他道:“還什麼?本就是專程拿來給你的。”
張眉壽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是先前獵來的銀狐。”少年笑得極溫和,正如秋日午後暖陽一般,澄澈和煦:“一早就命人製好了,隻待天涼了給你送來——怎不見你披,可是不喜歡?”
“倒不是不喜歡。”
張眉壽沒有多言,隻笑了笑。
起初倒沒覺得多順眼,本當是她人之物。
可眼下想想那用料,那花色……
確還挺合心意的。
祝又樘看她一眼,見她未有推拒,隻覺得心中又被填滿許多。
見她發間有未撥去的桂花碎屑,他下意識地抬起手來,可至半空中,又不著痕跡地收了回來,負在身後。
旋即,便無聲失笑。
偶爾總會忘了分寸。
好在,他極擅克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