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豐帝近日來的愜意一掃而光,心情不由沉重起來。
“仙人可有明言,地動會發生在哪一日?”
上次預言落雨,可是有著具體時辰的。
“似乎就在臘月初六前後。”祝又樘答道。
昭豐帝:“……”
好麼,這地動,竟原本是要砸死他的?!
上天這是何意啊?
為何忽然有一種,他一頭挑子一頭熱,好意去祭拜天地,天地卻不肯容他的感覺?
他這皇帝做得是差勁了些,可至多也隻是昏庸罷了,真正同那些暴君相比,還是要好上百倍不止的——上天犯得著這就要收了他嗎?
“兒臣以為,此等性命攸關之事,當寧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無。”
祝又樘言辭認真懇切:“故兒臣鬥膽想請父皇取消泰山祭祀之行,並差欽差前往,提早疏離百姓,早做應對之策。”
他也曾想過早一些透露此事,可若泰山祭祀之事未定之下,他貿然開口,便極難解釋仙人入夢之事。
沒有絲毫契機,仙人便向他托夢,這便超出了佛緣,甚至會惹起帝王忌諱。
即便如此,父皇也定會有所猜測。
但要做成此事,這是免不了的——然而相比之下,阻止此事更為重要。
此時,昭豐帝卻沉默了。
“容朕想想……”
此事非同小可,不能貿然下決定。
“朕再問你,仙人當真有此預言?你可看清、聽清了?”昭豐帝再次看向祝又樘。
會不會有什麼妖魔鬼怪冒充仙人入夢?
昭豐帝無比希望能聽到不一樣的答案,哪怕是太子的神情出現一絲的不確定也好。
可都沒有。
太子穩得不行。
“兒臣確定不曾看錯,也不曾聽錯。”
且為了顯得可信些,又補了一句:“那位仙人,正是當年預言無需以活人祭祀、亦會落雨的仙人。”
“……”昭豐帝又沉默了。
這位仙人倒是儘責地很。
“朕知道了,朕會認真考慮此事,你先回去吧。”
昭豐帝一時心亂如麻,遂趕了人。
他要好好想一想。
“是,兒臣告退。”
祝又樘起身,行禮退了出去。
昭豐帝緊緊皺著眉。
眼下之事,同之前祭天求雨之事大有不同。
當初以活人祭祀求雨之事,本是大國師提出來的,同他關係不大。
且後來又有寧通犯下的惡事被揭發,所有的民憤都集於了一點,但凡他將寧通處置了,不管當場能不能求下雨來,都不至於讓局麵太過失控。
但這件事不一樣。
他欲前往泰山祭祀的邸報,已經送到各州府,換而言之,如今幾乎整個大靖都知道了他要去泰山祭祀之事。
據聞,民間百姓對此歡欣鼓舞。
而從京城到泰山,攜儀仗趕路,最遲須六日路程。原定五日之後便要啟程,一切皆已提前安排妥當,眼下隻等動身了。
泰山當地的官員,必然也做好了接駕的準備。
此時忽然取消,他的顏麵必將蕩然無存。
且帝王的顏麵,不止是他一個人的顏麵,更是整個大靖的顏麵。
雖說同顏麵相比,顯然性命更重要些,但一時他當真想不出要如何解釋此事。
若拿仙人預言地動當作借口,且以此來疏散百姓,萬一地動不曾發生,那他就將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