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便有內監入得殿內稟道:“皇上,太常寺卿在外求見。”
昭豐帝翻了翻煉丹冊,頭也沒抬一下。
太常寺主管的便是祭祀之事,想必是從禮部侍郎那裡聽到信兒了,趕著來勸呢。
這個新上任的太常寺卿,為人很有幾分傲性,可不是個好打發的。
“皇上……”沒等到昭豐帝開口,內監又輕聲喚了一句,輕聲道:“太常寺卿孫大人在殿外候著呢。”
昭豐帝:“現在不見,先攢著。”
小太監愣了愣。
先攢著?
這是何意?
此時,卻見皇上已經步上了蓮花台,盤腿打起了坐來,麵容平靜祥和,端是一派與世無爭之色。
“……”
小太監也不敢多問,唯有默默退了出去。
“皇上可答應見我了?”太常寺卿心急地問道。
“孫大人,皇上說……現在不見,先攢著。”
“攢著?”太常寺卿皺眉。
他都攢了一肚子話了,不能再滿了,還要怎麼攢!
不多時,又相繼有兩名大臣過來了。
內監硬著頭皮又進了殿內通稟。
“諸位大人,皇上說……再攢攢。”
幾位官員麵麵相覷,皆是皺眉。
直到殿外聚集了整整七位大小官員,昭豐帝才將人一次全部宣了進來。
聽著耳邊此起彼伏的聲音,昭豐帝看著麵前一張張麵孔,不由覺得這俗世總是令人捉摸不透。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當初陶燁提出泰山祭祀之事時,有幾位老臣曾在一旁隱晦地勸阻,雖專挑了好聽的說,但顯然是不讚同他去泰山祭祀的。
是,他未曾治下什麼盛世,配不上去泰山祭祀,那他現在不去了,怎麼這幾個人又開始了呢?
為什麼哪兒都有他們!
且這些人仗著資曆老,在朝中有幾分威望,說著說著,竟隱隱責怪起了太子身為儲君,說話做事卻不顧後果,信口開河。
到了最後,儼然越說越嚴重,大有要讓太子出麵謝罪,平息議論之意。
又再三道,泰山之行不可廢。
這一刻,昭豐帝覺得自己和太子被安排的過分明白。
好不容易將這些人打發走,宮人又來稟:“皇上,寧貴妃和六皇子來了。”
昭豐帝無力地道:“讓他們進來吧。”
且看看他這愛妃是不是也要趁機踩上太子一腳。
寧貴妃帶著六皇子走進殿內,就見昭豐帝略顯疲憊地倚在羅漢床內。
“臣妾給皇上請安。”
“兒臣給父皇請安。”
昭豐帝點了點頭:“都平身吧。”
又命人賜了座。
寧貴妃卻未落座,而是行至他身後,抬手要替他捏肩。
昭豐帝避開了,擺手道:“罷了,愛妃終日操勞後宮之事,也歇一歇吧。”
他的頭已經夠疼了,再經她那般心不在焉一按,隻怕到時就要請太醫了。
寧貴妃臉上的笑意淡了淡,旋即掩飾去,關切地問道:“皇上可還是為了泰山祭祀之事煩心?”
昭豐帝沒有否認,隻歎道:“……這個皇帝,可真不是那麼好當的。”
人各有誌,想前朝那位才子皇帝,也是錯生在了皇家。
他如今想來,倒不如一直做那個無人管束的廢太子——除了偶爾有人投個毒刺個殺之外,倒是不必為了其他事憂心,愛妃也是真心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