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藥這種東西,很難把握,弄不好隻怕就要出人命,輕則也會傷及身體根本。
幾十年的了解,讓昭豐帝對自己的判斷很是自信——至少,他從來沒有對愛妃判斷失誤過。
“朕會細查此事——若真不是你所為,也絕不會錯冤枉了你。”
聽得此言,祝又樘反而有些意外。
上一世,父皇並不是這般好說話的模樣。
他雖察覺到父皇此時也並非全然信他,可至少將他的解釋聽進去了。
上一世寧家的勢力遠勝眼下,六皇子剛出事,彈劾太子失德的折子一本接著一本——諸多壓力與證據之下,父皇那時想必亦沒有過多考慮的餘地。
且那時,父皇的身子不比眼下來的硬朗。
許多東西,都在改變,包括父皇看待他的態度。
“兒臣多謝父皇。”
昭豐帝淡淡地“嗯”了一聲,卻是問道:“朕聽劉福說,你從他手中,留了些毒藥下來?”
祝又樘應了聲“確有此事”。
這等事情,劉福自是不敢在父皇麵前瞞下的。
“你要來何用?”昭豐帝問。
“兒臣聽太醫言,此毒頗為特殊,故而想,是否能順著此毒找到些線索。再有,想命人於民間尋訪,可有能解此毒者——”
少年答起話來,聲音平穩誠摯。
聽得此言,昭豐帝心中莫名就有幾分情緒湧動。
這孩子說這些,不等同是告訴他,他自己要派人插手此事麼?
忽然這麼坦誠乾什麼?能不能留點心眼?
莫非是覺得他這個父皇不曾動怒,還隱隱給他撐腰了,就迫不及待地要跟他掏心掏肺了?
想到這種可能,昭豐帝莫名覺得壓力很大。
這是皇室,又不是普通人家,可不是談什麼父子情的地方。
他便是自認對太子還不錯,可那也是為了退位之後的事情在著想,他走的可是腦子——這孩子卻怎麼像是要跟他走心了?
身在皇室之中,他不信任彆人,也不喜歡被人信任,不然就得倒黴了。
況且,他也並沒有刻意回護太子,隻是此事確實還存有疑點……
“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昭豐帝忽然覺得有些心煩意亂,卻又想要歎氣,具體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卻聽那叫他心煩意亂的孩子又說道:“兒臣還有一事——”
“說吧。”
“不知疏散泰山百姓一事,父皇考慮得如何了?”
昭豐帝臉上神情一凝,旋即語氣果斷地道:“朕不打算考慮此事。”
宮裡出了這等事,泰山祭祀必然是不可能再去了,可疏散百姓,他從始至終也都沒有這個打算。
見太子一時沒說話,昭豐帝又補了一句:“朕已命欽天監保章正前去泰山預測過了,泰山近期,絕不可能會發生地動。”
“父皇——”
祝又樘正要開口,卻被昭豐帝打斷了。
“此事不必再提了,此中輕重利弊,朕已然細思了許久。”又道:“況且,隻是個夢罷了——難道你做夢,次次都會靈驗不成?”
他像是在說服太子,又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祝又樘沉默了一下。
確是次次都會靈驗——隻要他想‘做’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