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妃隨後又細聲安慰了她一番。
雲妃聽著聽著,便落下淚來。
“既安哪裡有過什麼壞心思,這些年來,已是處處忍讓,可她竟還是不肯放過我們母子。”
這些話她壓在心裡,從來沒敢說出口過。
“懷璧其罪……”瑜妃歎了口氣,道:“如今想來,人活在世,能平安度過一生已是幸事了——想當初,咱們身處冷宮之中,苦是苦了些,卻也不至於……”
說著,拿帕子攢了攢眼角,又自嘲道:“我一貫是個不爭氣的,才說出這樣沒出息的話。但眼下,唯獨盼著既安能平安就好。”
“……”
雲妃一時甚至忘記了接話。
是啊,平安就好……
既安自幼就極出色,而積年累月之下,懷公和身邊人的那些稱讚,叫她昏了頭腦。
而那時皇上膝下又無半個皇子……
當初若她不曾生出那一絲妄想,興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那麼,她眼下到底該怎麼做,才能不讓事態繼續惡化,保得既安平安無事呢?
……
這一晚,雲妃又是一夜未眠。
次日,天色尚未放亮,雲妃便起了身。
“娘娘,您還當保重身子才對……若叫殿下知道您終日這般不眠不休,定是會擔心的。”貼身宮女一邊替雲妃梳發,一邊歎氣說道。
一聽得殿下二字,雲妃當即又落下淚來。
如此境況之下,她怎麼可能還顧得上其他,既安讓她什麼都不必管,想來不過是怕牽連她,想一人獨自扛著罷了。
在既安眼中,她這個母妃,應當是沒用極了吧?——她根本幫不上他什麼忙。
沒有護住既安的本領,她當初就不該將既安推出來,讓他的身份暴露於人前。
她真的後悔了……
麵對心狠手辣的寧貴妃,和偏愛偏信寧貴妃無度的皇上,她跟既安根本不可能有絲毫勝算——正如瑜妃姐姐所言,懷璧其罪,隻要既安還在太子的位子上一日,寧貴妃就不可能收手……
先是六皇子,後又是大臣相繼彈劾,甚至開始拿‘不敬’二字來說事。
想到昨日養心殿外等著的那些大臣,雲妃放在腿上的雙手開始忍不住微微顫抖著。
她不信這背後沒有寧貴妃的煽動……
太子不肯認罪,皇上又遲遲沒有發落,如此之下,寧貴妃定還會再次出手——
到那時,等著既安的又是什麼?
雲妃忽然覺得無法呼吸,扶著梳妝台艱難地站了起來。
“娘娘……”宮女忙去扶她。
雲妃來至窗前,讓宮女將窗戶打開,微微喘息著。
卻見窗外一片白茫茫地,竟不知何時又落了雪。
雪還在下,紛紛揚揚。
“東宮裡已不準人進出,不知地龍和炭火可還能用?”
這幾日,她這鹹福宮都不比從前了,既安那裡又能好到哪裡去?
雲妃望著大雪,以手扶住窗欞,腦海中忽然閃過許多往昔畫麵。
瑜妃姐姐說得對,以前比現在好。
或許,她該試著勸一勸既安放下固執,不要再苦苦堅持了……
這裡固有百般好,卻終究不屬於他們母子。
雲妃轉回身來,神情逐漸變得堅定。
約是一刻鐘後,貼身宮女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撐著傘出了鹹福宮,一路來至東宮外。
和幾日前一樣,侍衛神色冷然地將人攔了下來。
“幾位侍衛大哥行行方便,隻是我家娘娘讓我給殿下送些點心罷了,我不進去,勞煩幫著傳進去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