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那內監卻跪了下去,低頭說道:“雲妃娘娘她……似乎是脫簪請罪來了。”
劉福聞言臉色微變。
昭豐帝原本已經閉上的眼睛陡然又睜開,重新坐起了身來。
“脫簪請罪?”
昭豐帝皺緊眉頭:“她為了見朕一麵,倒還琢磨出新花樣兒來了……”
彆以為他不知道這些女人的伎倆,什麼脫簪請罪,就如開辟此舉的薑皇後一般,帝王沉迷女色,她卻脫簪請罪聲稱是自身之過——嗬嗬,這是哪門子的有罪?不過是讓君王羞慚愧疚、以退為進的手段罷了。
如果他不曾料錯的話,雲妃的言辭,必然是同這位薑後如出一轍,看似大度,實則虛偽。
可誰讓人家噱頭大呢?
昭豐帝無奈之下,唯有起了身,披上氅衣,快步走出了內殿。
比起暖如仲春的殿內,昭豐帝剛跨出殿門,就覺冷風撲麵而來。
而那跪在殿外石階之下,一頭青絲半披在腦後,通身上下無半點裝飾點綴的女子,卻僅著一身單薄的素衣。
雪已經停了,積雪亦被掃到了甬道兩側,可地磚上卻結了一層薄冰,不消去想,也可知必然冷硬刺骨。
“臣等參見皇上。”
一旁等候在側的官員朝著昭豐帝行禮,臉上倒無太多疲怠之感。
這般天氣,他們倒也不可能真的一直等在此處——同僚之間,遇到事情自然要有商有量,是以每隔兩個時辰,便會有人來替換。
不怪他們滑,也實在是對皇上沒了招兒。
此情此景之下,他們倒是也不急著去說什麼了,皆是將注意力放在了雲妃身上。
先看一看這雲妃究竟是何用意,到時再借機接話也不遲。
“雲妃,你這是何意?”
昭豐帝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那道素色的身影。
“臣妾犯下大錯,特來向皇上請罪。”
雲妃的聲音較之往常,顯出了幾分不常見的響亮和清晰。
“那你倒是說說,你犯下了什麼大錯。”昭豐帝神色不辨喜怒地問道。
雲妃緊緊攥著袖中已近要凍僵的冰冷十指,目視前方,緩聲道:“於太子麵前,臣妾不僅未能起到絲毫表率,更在太子欲鑄下大錯之時,未曾想過要加以勸阻,反而跟著一起犯了糊塗——此乃不可原諒之大過也。”
此言一出,四下眾人神情皆是大變。
這話……同替太子承認了謀害六皇子的事實,又有何區彆?!
昭豐帝更是險些懵了。
這情況,似乎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樣。
他皺眉問道:“雲妃,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臣妾自然知道。”雲妃目光不避,“六皇子那日前往東宮,帶走了有毒的點心,臣妾對此完全知情。”
四下更是躁動起來,幾名大臣暗暗交換著震驚的眼神。
“你的意思是說,六皇子中毒之事,確是太子蓄意為之?!”
昭豐帝緊緊盯著跪在那裡的那張麵孔,語氣與眼神裡無不是在提醒對方此事的嚴重性。
以及強烈暗示著——
如果是被威脅了,就立刻跟朕眨眨眼!
可雲妃臉上的神情不見絲毫變動,隻應了一聲:“是”。
昭豐帝攥緊了拳。
緊接著,又聽雲妃拿冷到發顫的聲音說道:“六皇子自幼養在長春宮中,本就是臣妾和太子心中的一根刺,再加之先前太子被眾臣質疑,正是心中不安,恐六皇子會借寧貴妃之勢取而代之……”
“夠了!”
昭豐帝沉聲打斷了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