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清對方真相了?”昭豐帝忙問。
“不……那年輕人頭上罩著冪籬,臣全然未能看清其長相。”
“……那你方才說對方樣貌不凡?”昭豐帝聽得氣不打一處來。
說故事也好歹說得嚴謹些,這般前後矛盾,不是叫他出戲嗎?
保章正卻道:“陛下可知有一類人,便是看不清樣貌,端觀其儀態,聞其聲,便令人覺得長相必然俊美之極?——那年輕人便給臣這樣的錯覺!”
“……”
昭豐帝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催促道:“繼續往下說吧。”
“便是那年輕人逼迫臣……讓臣立即去告知泰安知府權大人,謊稱已測出初六當日泰山會發生地動,以此來命權大人儘快疏散撤離百姓……臣起初隻覺得對方彆有居心,便是寧死也未曾答應。”
昭豐帝看他一眼:“往下說。”
“可後來那年輕人卻告知臣,說臣已經中了劇毒……若臣不從,五日之內拿不到解藥,便會化為一灘血水而死。”保章正語氣緊繃,仿佛身臨其境:“……臣仍未就此答應,可偏偏那年輕人話音剛落,臣就覺得全身劇痛不已——可謂極為古怪!”
“恰逢當日泰山才剛顯露出神跡來,而對方氣度不俗,來曆不明,手段蹊蹺……臣便揣測,是否是泰山山神顯了靈,要借微臣之手來救下泰山無辜百姓……因此,臣才將信將疑地答應了。”
昭豐帝沉默了一瞬。
第一次聽到有人將怕死說得如此大義凜然。
但掩飾懦弱,不想擔上不忠的罪名,這是人之常情,作為一名通情達理的皇上,他是可以理解的。
但他不明白的是,單憑這些,這老頭子怎麼就斷定對方就是仙人了?
“後來你們見麵,是在何處?”昭豐帝問道。
“回皇上,微臣後來再不曾見過對方了……”保章正活脫脫一副‘重點來了’的表情,往下講道:“當日那年輕人與微臣約定,待到初七於老地方相見,他自會交付解藥給微臣。初七當日,微臣便隨同官差返回泰山附近,可足足等了一日一夜,也不曾見有人來——”
“臣本當是對方出爾反爾,已是做好了必死的準備,可經了數名大夫診看,卻都道微臣身體無恙!回京之後,微臣也尋了郎中,都未曾診過絲毫異樣來——”
說到這裡,麵色更是驚奇:“甚至臣自認為這身子較之從前還硬朗些……”
試問,這不是仙人的手筆,又是什麼呢?
且他說自己是被逼迫的,可那年輕人的態度卻是始終客氣儒雅。
哪怕是告知他身中劇毒時,亦是帶有一絲憐憫愧疚。
總之,越想越有仙人儀態。
保章正將這些想法也一並都說給了昭豐帝聽。
昭豐帝沉默了許久。
還彆說,倒真像是那麼回事……
“微臣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分杜撰……可臣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擅作主張揚言測出了泰山地動之兆,臣犯下這般過錯,無顏開脫,還請陛下責罰。”保章正叩頭講道。
欺世盜名,非他初衷,他原本也隻是想保命罷了。
昭豐帝瞥了他一眼。
這老頭子說這話是為難誰呢?
且不說他究竟是不是當真得了泰山山神指引,能不能輕易治罪——單說眼下這局麵,保章正代表著的可也是他的顏麵!
名聲都已經打出去了,此時若以弄虛作假之名來懲治對方,他這個做皇上的又要立於何處?
隻會在朝堂與民間平白引起不必要的輿論與揣測罷了,可謂是百害無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