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他真正留意到的,卻是二妹方才那句話中的“我們”——指得是二妹與殿下嗎?
二妹近年來與殿下的關係,似乎越發融洽。
心中忽然掀起一個猜測,少年人不知該喜該憂。
他希望二妹能遇到一位真正契合心意之人——以往他覺得這不是易事,但也和家中長輩一樣,私下極看好“既安”。
可既安成了太子,這份看好,便被頃刻間衝淡了太多。
“這近一年的功夫下來,可謂是杳無音訊。”張眉壽不知兄長想法,隻往下說道:“……倒不是不願替他尋人,隻是阿鹿的眼睛,我不想再這般耽誤下去。”
如果可以,她一日、一刻都不願等。
不管究竟能否醫好,她都不想這樣耗下去,而是想儘快有個答案。
張秋池點了頭。
他能理解二妹的心情,也讚同二妹的做法。
隻是,那位駱先生……當真靠得住嗎?
這句潑冷水的話,他沒敢輕易說出口,卻聽自家二妹自行歎了口氣,渾然是一種死馬當活馬醫的語氣說道:“將駱先生請來,也是無計可施了。”
甚至,她近來急切到已經生出了歪門邪道的想法來——譬如尋一位年紀相仿的女子,偽造了胎記與身世背景……
可到底太缺德,還是沒能下得了決心。
所以,還是要在其它地方下功夫。
張秋池寬慰了她兩句,未再多問其它。
至於為何明明是好事,二妹卻在瞞著所有人——這其中的原因,無需多問,他也能想得到。
二妹將所有的不確定與急切,甚至是落空之後的失望,都留給了自己。
這天下,當真再難找到如他家妹妹這般堅硬堅定卻又柔軟細膩的心腸了。
說起來,二妹似乎總是像個長輩似得,悄悄將一切都安排妥當,用自己的方式照料著身邊的人。
張秋池眼底神情柔軟。
他何其有幸,能做這麼好的女孩子的兄長。
……
夏神醫此次發病,直糊塗了整整三日,神智才算徹底恢複了清醒。
一刻鐘前,從棉花口中得知了此事的張眉壽愈發覺得心急如焚。
夏神醫以往發病,從未持續這麼久過。
不知道是不是惡化的跡象……
如此之下,她既擔心對方的身體,更憂心她是否能等到對方在徹底陷入渾噩之前,將阿鹿的事情謀劃妥當。
這般想著,那種不道德的想法,不受控製地又冒了出來。
甚至腦子裡還有一個聲音在說:也當是全了夏神醫的心願吧,哪怕是謊言,卻也是善意的。
這道聲音剛落下,張眉壽就不禁輕“嘶”了一口氣——這腦子竟還幫上腔了?!
這種做了虧心事還要找借口的虛偽之言,當真是她的腦子所發出來的麼?
張眉壽以手作拳頓了頓自己的頭,趴在桌邊,皺著眉將頭埋進了臂彎裡,重重地歎了口氣。
而此時,一道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傳近。
張眉壽調整好心緒,轉頭看了過去。
“姑娘!”
是阿荔快步走了進來,動作利落地行禮罷,便道:“姑娘,方才清羽又來了一趟,夏神醫的事情有著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