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不說在那一日之前,那妖僧已然找上了您!”黛媽媽語氣裡似有道不儘的辛酸煎熬,卻並不是為了自己。
蒼老太太看向她,複雜地歎了口氣:“阿黛——”
總歸實情都已經說清楚了,那些無關緊要的話,還提來作甚。
說得再多,也改變不了她對兩個孩子照料不周,愧對蒼家的事實。
黛媽媽卻是頭一次不顧她眼神中的製止之意,朝著蒼斌的方向,啞著聲音說道:“老爺有所不知,彼時那妖僧雖然是剛入京不久,卻必然是一早就打探清了京中諸事的——因老太太每月皆會入宮陪伴太後,便於替他傳遞消息,故而他早就盯上了老太太!”
蒼斌神色凝重。
確實。
他母親每月都會進宮麵見太後,時間固定不提,更不會引人注意。
而那時繼曉剛在京中站穩腳跟,必然正是‘用人之時’,從他母親身上下手,可見心思手段縝密入微。
“那妖僧起初便在老太太身上下了蠱!且不知與湖廣巡撫古家是否有什麼乾連,又以老太太的嫡親姨母古家二房老太太的性命安危相脅迫!奴婢記得清楚,當時古老太太是傳了信來求助的……”
黛媽媽流淚道:“可老太太為了不讓蒼家攪進去,從始至終皆不曾鬆口!命奴婢將那信焚了,隻當從未看過!”
直到那日公子也中了那妖僧的手段——
至此可見對方勢在必得,蒼家注定是輕易躲不過了。
加之那時白家剛出事不久,京中官宦人家皆自危不已。
如此之下,老太太為了儘力保全公子,保全蒼家,才不得不答應了那妖僧的條件。
“昔日今時,母親為何都是隻字不提!”
蒼斌眼眶紅極,聲音悶啞。
實則他這句話,是根本無需聽到回答的——母親的性子和心思,他哪裡會猜不到。
不外乎是想一個人扛下此事,一個人了結此事,不願叫他們再真正牽扯進來罷了。
他了解母親的性情,母親又何嘗不了解他?
張眉壽在心底微微歎了口氣。
若起初性情剛烈的蒼伯父得知了此事真相,為了蒼老太太和阿鹿姐弟,定不可能什麼都不去做。
而哪怕他再如何謹慎,如何籌謀,卻也免不了會被繼曉察覺。
偏偏論起實力,雙方懸殊著實太大。
從當初,到現在,繼曉都占據了一份帝王寵信,這便注定了明麵上蒼伯父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於暗下,對方手段本領‘妖異’,蒼伯父更不可能是其對手。
所以,一旦知情,便意味著蒼家即將會有滅頂之災。
而作為已經親身見識過對方的可怕之處的蒼老太太,選擇瞞下此事,獨自承擔,也並不難想象其心路曆程。
這決定興許不怎麼聰明,但確是她能力範圍之內,所能為蒼家做到的極限了。
這其中,不知藏了多少堅韌隱忍,換了旁人,未必能做到。
這份心性,應是同蒼老太太幼時的經曆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