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嫁進來之後,一切都在漸漸脫離她的預測。
她本就極難再有孕,更不必提這些年來事事不順,鬱鬱寡歡,反將身子拖得越發不如當初。
實則,如今她對子嗣之事,近乎已經不抱希望了。
子嗣無望,被婆母丈夫百般防備,嫡女嫡子與她俱不親近,嫡子日後會娶誰,她也半個字插不了嘴……
她甚至不知如今自己這般操勞,究竟還有何意義。
更加不知,這十年,她是如何熬過來的。
她的日後,還有什麼可值得去謀劃的嗎?
哪怕世家顧惜顏麵,不會輕言休棄,日後她會坐上定國公夫人的位置,可那又如何呢?
丈夫與她離心,膝下又無子,日後的世子夫人但凡有個好家世,到那時她的境地可想而知。
她就隻能這樣謹小慎微地在這座高門大院中,鬱鬱死去……
思及此處,萬氏空洞的眼中,緩緩浮現不甘之色。
見屋子裡的氣味大致散去了,嬤嬤才將窗合上。
窗外夜色漆黑如墨。
……
兩日後,京城不知從何處起了一則傳言。
定國公府與小時雍坊裡的張家議親,欲聘張家的二姑娘為定國公府二公子的正室夫人,卻被張家婉拒。
短短幾日間,已在京中傳得近乎人儘皆知。
哪怕定國公府與張家都已出言否認了此事,可仍難堵眾人之口。
議親而未成,本是極尋常之事,於兩家名聲而言,絕不至於造成什麼損害。
可因兩家的家世差距之大,卻叫情況略有些不同。
張家與定國公府,已經坐下來談了兩次。
到底此事被泄露出去,於兩家而言都沒有什麼益處,且多年比鄰,又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因此倒不曾相互生出什麼疑心來。
但既然被泄露了,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必然是要徹查清楚,給出一個交待來。
兩家都拿出了態度,如今皆在細查著。
而此事產生的影響,已經開始初顯端倪。
近日來,張老太太清楚地察覺到,上門提親的人少了許多。
畢竟今非昔比,他們如今已成了拒絕過定國公府的人家。
這一點,足以叫絕大多數人家望而卻步,再於背地裡酸溜溜地啐上幾句。
可也有不走尋常路的。
譬如南家。
這一日,兵部侍郎南文升夫婦,將小兒子叫到了跟前來。
南家統共有五個兒子,前四個均早已娶妻生子,唯獨小五的親事至今還沒有著落。
兒子實在太多,開枝散葉的任務早已超額完成,孫子一抓一大把的夫妻倆,在小兒子的親事上便也無意催促強逼,隻求叫他找一個真正稱心如意的。
入京後,自家兒子頻頻往張家跑,他們心中自有猜測在。
張家姑娘與他們家,算得上是有舊,他們夫妻,也很中意。
南延聽出父母親話中之意,愣了愣,便道:“這必不能成的事情,還提來作甚?”
夫妻二人互看了一眼,會意一笑。
兒子隻說必不能成,卻未道不願意……
可見就是個半推半就,需要人來推一把,假矜持的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