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自己都會在腦子裡同自己吵起來。
但他還是想聽一聽既安會如何回答。
“在晚輩心中,蓁蓁是這世間最為獨一無二的女子。”少年人答話時,眼中不自覺就浸滿了笑意:“她聰慧心善,極重情意,明辨是非,且心懷大義,身處這俗世之中,卻仍活得通透堅韌,不為外物所擾——”
張巒不禁跟著點了點頭。
不錯,說得很客觀。
這的確是他的女兒沒錯了。
點頭罷,意識到自己是在考驗對方,又不著痕跡地恢複了肅容。
“殿下所說的這些特質,固然難得,要集於一人身上,更是不多見。”張巒決定還是順帶著誇自己閨女一把,不然憋得難受。
“可不多見,也並非當真尋不到——天下之大,亦不乏真正的奇女子。”他看著祝又樘,問道:“若來日你遇到叫你更為欣賞之人,蓁蓁當如何?”
“蓁蓁之於晚輩,並非隻有欣賞二字。”
祝又樘認真答道:“於晚輩而言,蓁蓁便是蓁蓁,天下再大,也隻有一個蓁蓁而已。”
張巒靜靜地與他對視了片刻。
這個答案,答得並不算細致,可張巒卻是真正聽懂了。
隻因他有著相同的心境——從遇到芩娘,直到眼下,他十年如一日,正是這樣的感受。
這一刻,他與既安產生了共鳴。
且如果此時他不曾看錯的話,既安實則也是個妻管嚴的好苗子……
可惜生在了皇家。
“你方才說了蓁蓁這麼多的好,難道在你眼中,她便沒有不足之處嗎?”張巒問道。
這是昔日他求娶芩娘時,他嶽父問過他的一個問題。
至今他還記得嶽父當時的神情,那雙銳利精明的眼睛裡仿佛含著警示——年輕人,這個問題若答不好,可是個送命題。
“方才晚輩所言,尚不足以表蓁蓁十中之一好。”祝又樘正色道:“若真要說哪裡不好,卻似乎也有一處——”
“哦?”
張巒看他一眼,拿手指敲了敲一旁的茶幾。
“古人有言,物極易反,過於完美無瑕了些,也不知能否算得上是一個缺點……”少年人說話間,好看的眉眼間流露出些許思索之色。
張巒敲茶幾的動作一滯。
連帶著呼吸都窒了片刻。
小朱這回答可以啊……
相較於他當年,竟隱約有些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意思。
但見少年人眉間的思索之色猶在,張巒當下輕咳了一聲,道:“凡事皆有例外,蓁蓁這孩子,我是知道的,並非是自滿自大之人……倒不必將物極易反一說,生硬地套用在她身上。”
少年人讚同地頷首:“伯父說得極是。”
“殿下在那封允諾書上說,會儘所能不叫蓁蓁受委屈——”
張巒問及了第二個問題:“但殿下可知,前堂與後宅,看似一牆之隔,然而實則女子的委屈,有時卻非是我們身為男子,能夠輕易體察得到……蓁蓁的性子,有幾分好強,自幼便是報喜不報憂。日後身處深宮之內,妃嬪之間磕碰算計,我恐她輕易不肯提,殿下也無從分辨。”
他說這些,倒也不是想見殿下耽於男女之情,終日將精力分散在妃嬪揪扯恩怨當中。
實則,這個問題,他內心也無真正兩全的答案。
但他還是想聽聽既安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