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踏入院中,就聽得廊下傳來鳥鳴聲,兼其學舌之言——
“殿下來了!殿下來了!”
大壯站在廊下,撲棱著羽毛黑亮的翅膀叫著。
“姑娘,大壯雖然瞧著笨,學話倒是很快嘛。”阿荔說道。
結果她這句話剛落音,原本乖乖站在廊欄上的大壯忽然朝她飛著啄了過來。
阿荔嚇了一跳,拿衣袖擋在麵前,連忙躲著。
“我這是誇你呢!你啄我作何!”
一旁原本在教大壯說話、外披著湖藍色繡寒蘭披風的少女也忙抬起了衣袖,驅趕著緊跟著阿荔不放的大壯。
廊下一時間兵荒馬亂。
張秋池見此一幕,忙出聲製住道:“大壯,不可胡鬨!”
大壯聽得主人的嗬斥,一驚之後,頓時蔫了下來,撲棱了兩下,就落到了一旁的窗欞下,瑟瑟發抖著背對著眾人,又跟個鵪鶉似得縮起了腦袋。
這破鳥兒,竟還裝起可憐來了!
阿荔氣呼呼地瞪了它一眼,也顧不得再與它鬨,忙地向來人矮身行禮。
原來當真是太子殿下到了,方才她還隻當是蠢大壯在學姑娘說話呢。
張眉壽已經提著裙角,下了石階而去。
“怎站在廊下吹風?”
祝又樘溫和的語氣中有一絲無奈責問之意。
張秋池在一旁默默無言。
畢竟他想說的話,已被殿下搶走了。
“方才在教大壯說話呢。”張眉壽心下發虛一般避重就輕地答了一句,清亮的眸子彎成了月牙。
祝又樘便再生不出什麼責備來,麵上也浮現了笑意,然還是不忘催促道:“快些進去。”
幾人便往堂內走去。
張秋池顯然早早打發了院中下人,是以此時並不曾有旁人在,隻一個跟在他身邊的阿福而已。
為了讓二妹開心,他以邀畫之名誆得殿下來此的事情都乾了,試問還有什麼是他這個兄長做不來的呢。
咳,當然,這是在已經訂了親的前提之下,畢竟他也是有原則知禮節的讀書人。
張秋池在心底替自己無力地辯解了一句,便以看書為由,帶著阿福去了書房。
阿荔和清羽也遠遠去了廊下守著。
堂內,祝又樘抬手按在她額上,察覺到掌心下微燙的觸感,渾然一副老父親的模樣,歎氣道:“似還有些發熱——既是病了,為何還非要跑出來?有什麼話,寫信告知我也是一樣的。”
方才瞧見她第一眼,他便知被大舅哥邀來賞畫定是她的主意無疑了。
張眉壽將他的手扒拉了下來,道:“寫信怎能一樣?我想殿下了,隻看字怎能行。”
他必也是想她了的,若不然,百忙之中何必跑這一趟。
人生苦短,有想見的人,本是幸事。
若有機會相見,那自然就要去見,且還要坦坦蕩蕩地告訴他。
說話間,女孩子已經伸出手環住了少年,滿足地將臉埋進他身前的衣袍裡。
她這般厚臉皮沒有顧忌,倒叫祝又樘有著一瞬的措手不及,然而卻還是憑著下意識的本能反應,便將身前之人反抱住。
他拿修長好看的手指撫了撫她腦後的鴉發,聲音清朗含笑:“難得你也會如我想你一般想我,倒也確實算得上是一件要緊事,不顧病體全當是情有可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