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些時日輾轉想了太多。
思前想後,還是想試探地問一問。
張秋池笑著問:“既是天意弄人,如何還能選得了?”
“大哥遵從心意選就是了。”張眉壽不依不饒。
天意弄人不假,但天意與大哥之間,還隔著一個她啊。
有她在呢。
若大哥不願經曆那樣的殘酷,那就由她來想辦法。
哪怕這想法有些自以為是,沒有原則。
但人活在世,短短數十載而已,常有人言難得糊塗,那便說明人人看待問題的角度本就不同,若有機會選擇生活,而非是吃力地去接受生活強加到自己身上的不美之事——偶爾一次,她認為也不是不可行的。
說白了,她就是仗著自己還有些小手段,便自私地想叫身邊的人儘量活得稱心些。
見她執意要問,張秋池便認真地思索了片刻。
“應當還是想要知曉的。”他道:“事實便是事實,哪怕不易接受,可卻也是真實存在的。比起一無所知,我還是更願意活得清醒些。”
張眉壽聽在耳中,內心有一絲意外。
她一直以為大哥性情溫潤,該是更向往平平靜靜的日子。
可她卻忽略了“清醒”二字。
“再者道,天無絕人之路,便是實情弄人,可知曉了,也好早做打算,以思應對之策。”張秋池嘴角微含笑意:“人活在世,本就免不了要經曆不順心之事。若事事甘願被人瞞著,時日久了,豈不是要連一絲風浪都經不起了?”
又道:“當然,糊塗些也是福氣與豁達。然人各有己思,我不過隻是個俗人罷了,日後且要入仕,要替父親分憂解難,想為咱們張家謀安定富貴——我倒常覺得自己這一路太過順當了,少了些磨礪的機會。”
張眉壽望著麵前沉穩平和卻又朝氣蓬勃的少年,心底湧出無法言說的觸動之情。
是啊。
人生不如意之事居多,她有心將這少年往身後護一護,替他遮些風雨,可這少年的心思卻與她如出一轍——他想將整個張家護在身後,有將磨難視作磨礪的勇氣與擔當。
“二妹呢?”張秋池笑著問道:“換作二妹,會怎麼選?”
張眉壽笑了笑,不假思索地道:“我的選擇與大哥一樣。”
她也想清醒的活著,有保護自己和身邊人的能力。
被人護在身後,有人甘願替自己事事思慮安排周全,固然是幸事。
但她認為,自己擁有足夠的能力和勇氣才是最重要的。
且被他人保護和保護他人,這兩者之間,並不矛盾。
聽了她的回答,張秋池笑了道:“原來我與二妹之間,也是有一絲相像之處在的。”
“我與大哥乃是兄妹,豈有不像的道理?”
張秋池聞言點著頭,麵上笑意愈濃。
“隻可惜不能親眼瞧見大哥高中時的情形了。”張眉壽笑著道:“今日且以茶代酒,先在此恭賀大哥黃榜有名。”
“二妹這句道賀乃是頭一份,無人可比的早,又有何可惜之處。”
張秋池也不謙虛,含笑端起茶盞,兄妹一同二人舉盞飲茶。
張眉壽眼底笑意不散。
待她從蘇州回來,大哥殿試也已有了結果——那時她便帶大哥去見田氏。
……
翌日,天色初放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