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鶴堂中,此時十分熱鬨。
二房夫婦與小輩都在,張秋池亦站在一旁聆聽老太太的交待叮囑。
少年麵上此時亦有笑意在,然並無絲毫得色,仍是一如既然地謙遜內斂。
養病中的老太太衣著則仍舊得體精致,隻是麵容看起來較之尋常來的要病態虛弱了些。
“母親。”張巒麵色儘量平靜地上前行禮。
他作為一家之主,時刻謹記著母親的交待——越是麵臨大事,越要表現的穩得住。
為顯得更加從容,此時甚至不忘問一句:“母親今日頭痛的症狀可好些?”
“稍有好轉。”張老太太麵上掛著平靜的笑意。
頭長在她脖子上,她自然是想痛就痛,想何時好轉就何時好轉。
恰逢這大喜之日,她不妨就先好轉一二,以免掃了大家的興致——張老太太體貼入微地想著。
“那就好。”
對自家母親的病情大約有猜測在的張巒作出放心的神態來。
“母親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紀氏在一旁笑著講道:“池兒此番連中三元,這等天大的喜氣在,還有什麼病痛晦氣衝不散的?”
張老太太笑著點頭,滿意地看向長孫。
張巒拍了拍張秋池的肩,笑著卻聲音微啞地道:“好孩子,你比父親有用的多……”
想當年他也是年少負有才名在,早早就考取了秀才。
人生有失有得,後悔倒稱不上,隻是眼下難免有些牽動心緒。
此番長子能連中三元,從某種層麵來講,也算是彌補了他心中的一份缺憾——
“父親……”見自家父親眼眶微紅,張秋池一時有些無措,隻能長揖了一禮:“孩兒多謝父親這些年來的教誨。”
張巒搖了搖頭。
對長子而言,他從來不是一位稱職的父親。
苗氏死後,他才算是略儘了些父親該儘的責任。
但這六七年間,芩娘對池兒的用心程度,卻是所有人都看在眼中的。
然歸根結底,還是這孩子值得——這句話,曾是芩娘不止一次同他說過的。
“隻可惜你母親和你二妹今日不在。”張巒將眼淚生生憋回去,笑著歎了口氣。
張秋池麵上笑意微凝。
四下頓時靜了一靜。
張巒回過神來,連忙補救道:“蓁蓁如今閉門替你祖母祈福,也是無法親眼得見的。”
說著,又道:“此事情有可原,你莫要生你二妹的氣。”
蓁蓁走後數日,他才在書房中發現了她留的信——無奈著急之餘,他隻能在家中極力替女兒遮掩此事。
好在他似乎並不是一個人——母親病得有些過於巧合,然眼下他隻是懷疑,為防是自己猜錯,因此尚不敢同母親捅破。
“二妹一片孝心,我怎會生她的氣。”張秋池笑了笑,道:“且方才二妹也已差了人前來傳話道賀。”
來傳話的是愉院裡那個叫阿枝的大丫鬟。
阿枝一派平靜的外表下,藏著的是一顆惶恐的心——有一日她發現自家姑娘不見了,可所有的人都說她家姑娘在閉門祈福。
這種境地之下,她除了跟著演也沒有旁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