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頭一怔過後,道:“說是二姑奶奶身邊的丫頭呀,是二公子親自接回來的,一同過來的還有一位老郎中呢。”
“……”
宋氏暗暗擰了眉。
既是琪哥兒親自接的人,那必然是琪哥兒認得的了。
可她何曾派過什麼丫鬟郎中趕在前頭,此番她出門除了一個趙姑姑之外身邊便隻帶了一個二等丫鬟而已,餘下的人皆留在京中幫她顧事了。
事已至此,她哪裡還有什麼猜不到的。
必是那個對她的叮囑滿口答應下來的丫頭,事後又擅作主張地跟來了!
然麵上卻未表露出太多異樣,隻不置可否地道:“她們走得倒是快。”
“可不是嘛,聽說其中一個姐姐急著趕路還累得病倒了呢,是奴婢幫著去藥鋪抓的藥送過去的。”小丫鬟道。
宋氏心底剛升騰起的怒氣又成了擔憂。
可轉念又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聽這小丫鬟所言,顯是半點異樣都不曾察覺出的——可她家女兒姿容出色,真正乃人間少有,但凡見著了,又豈有認不出的道理?
然想一想,女兒上次過來確也隔了好些年了,已從小丫頭長成了大姑娘,在旁人眼中許是有不小變化的。
她這可不是在誇那不叫人省心的丫頭!
宋氏半是生氣半是困惑,待進了宋家,在花廳裡見罷了娘家嫂子俞氏,前後隻說了不到半刻鐘的話,便由俞氏陪著,直接奔去了長姐宋錦娘的院子裡。
這座院子是宋錦娘自幼所居,這些年來宋家有意替她換一座更寬敞些的,她卻不願。
且院中的一草一木一椅一柱,枯了舊了照著原本的樣子再換上新的,幾乎一直都維持著原有的模樣。
宋氏踏進院中,就驀地紅了眼睛。
再由丫鬟引著進了內室,得見了病榻上的長姐,見其麵頰消瘦凹陷泛黃,竟像是陡然間老了十餘歲的陌生模樣,一時心中更是大為揪痛。
“阿姐……”
宋氏彎身握住宋錦娘一隻手,淚水簌簌而下,連話都顧不得說。
丫鬟搬了張椅子過來,宋氏就著在床邊坐下,始終不曾鬆開那隻有些乾瘦的手,最後乾脆將頭埋進了宋錦娘身前的錦被上,悶聲哭了起來。
“快彆哭了……”俞氏微微歎息著上前柔聲寬慰了一陣。
而同長姐數年未見,重聚便是這幅光景,心中煎熬了一路的宋氏一時卻根本止不住眼淚。
她必須得痛快地哭一會兒才行,若不然待會兒父親也過來了,她便是想哭也沒法子哭。
“還哭個沒夠了?我如今還好端端地躺在這兒呢。”
宋錦娘望著趴在自己身側慟哭的妹妹,心底柔軟酸澀,口中無奈地道:“隻怕閻王爺本無意收我,被你這般沒完沒了地哭一場,偏將他給驚動了,一時興起再將我給收了,到時我又要到哪裡說理去?”
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然卻字字透著久病之下的虛弱沙啞。
宋氏聞得此言,哭聲戛然而止,猛地抬起頭來,拿一雙淚眼看著長姐,道:“可不許說這般晦氣的話!”
“是我這話晦氣,還是你這眼淚流的晦氣?”
“……那我不哭了便是。”宋氏語氣弱了許多,接過趙姑姑遞來的帕子擦淚。
宋錦娘在一旁笑她:“你倒是收放自如。”
俞氏見狀也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宋氏的背,柔聲道:“芩妹在此先同阿姐好好說說話,我帶人去廚房瞧瞧午食可準備妥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