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她輕撫胸口,餘驚未了地道:“原來是阿湘,竟不知你是何時進來的,方才可是將我嚇得不輕。”
阿湘抿了抿唇,並不多言,隻側身讓了道。
俞氏的目光飛快地掃了一眼地上的匣子與鑰匙,強壓下內心的慌亂,清楚地知道此時多做多錯,唯有在阿湘的注視下儘量鎮定地出了冰窖。
不多時,錦清居內重新亮起了燈火。
尚在外書房中理賬,未曾歇下的宋聚一路大步趕來,目光在堂中掃視了一圈,不由皺眉問道:“人呢?”
阿姐不是叫人來給他傳話,說是已經將那內應給引出來了嗎?
沒錯,此番阿姐所謂“大好”,不過隻是引蛇出洞的手段罷了。
宋錦娘這兩日所服,乃是傅大夫所配拿來吊著精神的藥,與先前張秋池考鄉試時所用是相同的藥,因此此時精神尚可,被宋氏扶著坐在了堂中鋪了軟墊的圈椅中。
聽得宋聚發問,她沒有出聲,隻臉色比白日裡更加蒼白了幾分。
宋聚看向立在一旁的俞氏。
俞氏方才回到此處,已披了件外衣,然卸了釵環的頭發卻是散著的,鬆鬆挽起半披在腦後。
“阿芝,你今晚是歇在此處的?”
宋聚覺得眼下的氣氛透著說不出的異樣。
俞氏點頭道:“白日裡見阿姐好了許多,心中高興得緊,晚間便來尋阿姐說了話,說得興起一時就忘了時辰。又因許久不曾與阿姐談心,隻覺得像是親近不過來似得,阿姐留了我一句,我便乾脆厚著臉皮歇在這兒了。叫人回去傳了話的,是沒傳到老爺跟前?”
“我一直在外書房,還未曾回院子。”
宋聚答了一句,再觀宋錦娘與宋氏的麵色,心中的異樣越發深重。
這時,一旁的阿湘開了口。
“老爺怕還不知,方才太太不曾驚動任何人,悄悄去了冰窖當中。且取出了身上的鑰匙,打開了這隻匣子。”
宋聚聞言心口處突突快跳了幾下,看向她手裡捧著的木匣。
那木匣開著,其內靜靜躺著一隻小巧的鑰匙。
“阿芝,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目光莫測地看向俞氏。
俞氏一顆心沉了下去。
方才她不是沒想過自己是被人設計了。
隻是沒想到,原來她的丈夫也是知情者。
想到那日對方來錦清居之前多拿了一件外衣,此時她心中便已經有了分辨。
“我倒也想問問這究竟是怎麼了?”她開口,語氣裡儘是不解與茫然,又玩笑般道:“我不過是去了趟冰窖而已……怎就好似成了被拿住了錯處的賊一般?”
“時值深夜,你為何要去冰窖?”宋聚的眼神有些緊繃:“身上又為何會有這把鑰匙——”
兩日前在商議對策之時,阿姐便同他說過——錦清居裡已經再三徹查過了,乾乾淨淨,沒有可疑之人。
然而下蠱之舉,除了身邊之人,外人根本沒有這個機會下手。
故而,內應是有,雖不在錦清居,卻一定是與阿姐有近身接觸之人。
這兩日間,他顛來倒去地想,因是逐個排除,是以該想的、不該想,都想過了。
但論起真正的疑心,他並不曾用到自己的結發妻子身上。
“隻是夜中睡不著覺,突然想到先前拿了一盒子雪蛤過來,叫人放去了冰窖裡擱著。前些日子阿姐身子太弱,我怕虛不受補,便沒叫人動用——方才想著,阿姐這幾日身子好了許多,左右我也歇在了此處,不如明早替阿姐燉上一盅。”
這一句話,隱約就傳到了聞訊趕來,剛行至院中的張眉壽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