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二妹興許知道他為何這般說。”
張秋池麵上笑意勉強,語氣卻是真摯:“若是能從二妹口中問出來的話,我又何必去問不相乾的外人——且他顯然意在挑起我的好奇心,多半是在等我去找他。倘若我去了,在不知他意圖的局麵下,中了他的算計與挑撥,豈不麻煩?”
若是二妹也當真不知,好歹也能跟他商量一二。
畢竟這些年來,二妹一直都是他的主心骨。
所以,他一直在等二妹回來。
張眉壽聞言被觸動,欣慰又窩心。
她家兄長,一直都這般冷靜理智,卻偏偏又無條件地信任著她。
“大哥……”
她開口,神情是從未有過的複雜與鄭重:“關於大哥的身世,我確是知道了些旁人所不知的隱情。”
她至少要讓大哥先緩一緩才能直接說出口。
少年人渾身仿佛僵住了一般,隻一雙眼睛微顫了顫,未敢去看她。
好半晌,才艱難地開口。
“我並非父親的血脈……對不對?”
竟是自己問出了口。
張眉壽想點頭,卻又突然不忍——雖然她清楚地知道,這份所謂不忍在眼下根本沒有任何意義,而她素日裡也非是多麼心軟的一個人。
可她到底沒能點頭。
但她知道,大哥必然是懂了的。
張秋池看向她,聲音微啞地問:“二妹……你是如何知道的?”
四目相接,張眉壽從他眼底看到了一絲無聲卻濃烈的祈盼——盼著她也是被人哄騙了,盼著這消息並不可信,一切皆是一場鬨劇。
“我瞞了大哥兩件事,此事算是一件。”
張眉壽看著他道:“另一件是,苗姨娘還活著。”
張秋池神情大震,眼中俱是不可置信。
“二妹……你說什麼?!”
他甚至扶著椅子緩緩站了起來。
姨娘竟還活著?
這——怎麼可能!
“當年在莊子上,大哥給她端去的那一隻茶碗裡,被我動了手腳,使藥叫她假死脫身,瞞過了所有人。”張眉壽與他道:“這些年來,我與她暗中不曾斷了往來,她改了身份,如今喚作田氏。”
“……”
張秋池聽著這些話,隻覺得匪夷所思。
可他知道,二妹絕不會騙他!
“我當初之所以救下她,是有著自己的私心與盤算在。因此不曾告知任何人,包括大哥在內。”張眉壽實言講道。
她救下田氏確是出於私心,這一點她無意否認。
張秋池的品性擺在這裡,自不會去在意這些,此時更加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在意。
“大哥的身世,我正是從她口中證實的。”張眉壽最後講道。
張秋池的視線一時不知該落在何處。
原來是姨娘親口承認的……
竟是姨娘承認的……
實則他早已想到,若非是經過證實的真相,二妹必也不會這般肯定地告知他。
少年人動了動嘴角。
他不知此時是該為姨娘還活在這世上高興,還是該為這個已經無法轉圜的真相而感到悲痛和難以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