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眉壽見狀,代替他輕聲說道:“正是當今大國師繼曉——”
大哥早已同她說定,要將一切與父親母親言明。此時大哥難以開口,唯有她來往下說了。
“然當年之事,苗氏也是被迫,是以他擔不起生父二字。”
充其量隻是個該被抓去治罪的淫犯罷了。
那樣的畜生,根本不配被稱為她兄長的父親。
“……”
宋氏意外之極。
天呐……怎會是大國師!
怎麼哪兒都有這該死的妖僧!
雖說在蘇州時已聽女兒說過對方意欲謀反之事,可再怎麼說,表麵也還是個出家人,且是為無數百姓景仰的得道高僧!
聽聞其自幼歸入佛門……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國師本就是出身湘西天門山寺……那時還尚未被請入京中,想來不無可能。”張巒臉色微沉地說道。
出家人又如何,任何行當任何地方,都有善人也有惡人,披著高尚外衣的禽獸曆來也並不少見。
且大國師此人,朝中許多大臣對其都存有隱晦的猜測與戒備在——
看似為君為國的人,手上也並非乾乾淨淨,至於剝去那一身慈悲濟世的僧袍之下,究竟是何等麵目,誰又能說得定?
隻是奈何此人極得皇上看重,又負有得道高僧之名,因此朝中曆來也無人肯輕易去觸這個黴頭便是了。
“你且起來,這不是你的過錯。”
宋氏複雜地歎了口氣,對張秋池講道:“餘下的話,坐下咱們慢慢說。”
苗氏被人強迫,罪大惡極之人是那繼曉;
算計著進了張家門,將真相和危險儘數掩蓋,錯的人是苗氏。
這筆賬怎麼算,都算不到一無所知的孩子身上去。
相反——
她此時覺得,攤上這麼一個身世,池兒才真正是倒了八輩子血黴的那一個。
少年依舊沒有動作,又似沒有勇氣抬起頭一般。
宋氏瞪了丈夫一眼——還能不能有點眼色了?
張巒心中大定,上前將張秋池扶起。
“好孩子,你母親說得對,這非是你的過錯,你亦不必替任何人擔過。”
男人手臂有力,一如既往溫和沉穩的聲音裡沒有半絲遷怒之意,張秋池被扶起的瞬間,視線霎時間變得一片朦朧。
張眉壽也跟著坐了下去,將繼曉與南家的恩怨糾葛,都大致說了一遍。
包括那則南家嫡長女將誕下命定之人的卦言——
“隻不過近來已經查實了,苗氏並非真正的南家嫡長女,南家一早做下了應對有心之人妄加乾涉命定之人出世的準備,暗中將南家嫡長女調包了。”她隱去了蒼鹿此前身中念蠱這等繁瑣細節,隻將結果講明:“真正的南家嫡長女,乃是太子殿下的生母雲嬪。”
宋氏一路聽下來,此時不禁驚道:“如此說來,這卦言豈不是靈驗了?”
兜來轉去,太子不正是那命定之人?
然而想到南家的遭遇,她心中更多的是憤怒。
這哪裡是什麼得道高僧,肆意濫殺無辜……分明是地獄裡來的惡鬼!
險些害了她阿姐性命,害了南家滿門,甚至就連孩子的出世也皆是出於算計!
她有心想要痛罵一番,可當著張秋池的麵,到底沒有多提什麼——畢竟於孩子而言,這是一道極深的傷口,他願意將傷口給他們看,他們卻不能仗著這份坦言而言辭無所顧忌。
“事情真相大致如此,還請父親母親發落。”
張秋池站起身來,向著張巒和宋氏深深施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