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麵上的笑意凝滯了一瞬。
旋即道:“說來,兩家的老爺如今各居尚書之位,堪稱是門當戶對,日後在朝中的助益必然也是……”
“這妄議朝事的話,鄭媒婆敢說,我卻是不敢聽的。既是話不投機,那就不留媒婆吃茶了。”
劉夫人站起了身道:“送客。”
“這……”
媒婆臉色一陣紅白交加,想到鄭夫人允諾的豐厚報酬,有意再多說幾句,然見劉夫人麵上已是滿結寒霜,一肚子話便也實在是再開不了口。
唯有矮身行禮離開了前廳。
待跨出廳門,一張臉不由就拉了下來。
心中則是冷笑出聲:家裡這麼個大齡女兒的親事沒有著落,還這般拿著架子挑三揀四,也不怕被人笑話!活該閨女嫁不出去!
她剛在心裡嘀咕了一句,迎麵就見一名眼熟的婦人笑著走了過來。
鄭媒婆眉毛一挑。
這不是邱媒婆嗎——她怎麼也來了?
二人背地裡雖是對手,明麵上卻仍是和氣的,相互打了招呼,鄭媒婆便低聲道:“今個兒劉夫人的脾氣可不大好……說話可得當心些才好。話說回來,你這是給哪家來提媒的?”
劉姑娘年紀畢竟大了,家世再好,條件也得往下落一落——她估摸著,應也不是什麼值得一提的人家。
卻見邱媒婆眼角眉梢的笑濃得要化不開,湊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鄭媒婆頓時大驚。
張家大公子……狀元樓張翰林?!
這位可是如今京中最炙手可熱的佳婿人選,不知道多少達官貴人們都盯著呢!
怎麼就——
鄭媒婆再沒什麼好說的,勉強笑著說了兩句吉利話,當即就抬腳離去了。
很快,張劉兩家結親的消息就在城中傳開了,並成了引人熱議的話題。
劉大人在朝中則如願成為了被同僚們羨慕嫉妒的存在。
但很快,京中百姓的注意力便被另一件突發之事吸引了去。
今日一早,兵部尚書文騰忽然被押去了大理寺!
文家也被官兵層層看守著,一時間無人能進出其內。
一時間,四下對此議論紛紛,文武百官亦嗅到了極不尋常的氣息來。
文騰身為兵部尚書,這些年來在朝中頗有威望,此番突然被拿去大理寺已是叫人大驚,而更加異樣的是……在此之前大理寺竟一絲風聲也沒有透出來——如今尚不知文騰究竟是犯了何事!
而當日,大理寺便會同刑部與都察院共同提審了文騰,此番三司會審,稱得上雷厲風行。
且除了三司之外,另有司禮監掌印大太監劉福亦奉旨前來旁聽。
跪在堂內的文騰聽著耳邊的證詞,從起初的不可置信和竭力反駁否認,到最後已是渾身發顫地閉上了眼睛。
外人不知他犯了什麼罪,可他自己卻一直都是心知肚明的。
十餘年前……白家被誅滅九族,這件往事早已化作了夢魘,多年來如同烙印一般在他心頭揮之不去。
午夜夢回間,他甚至常常覺得眼下的榮華富貴皆是漂浮在白家屍山血海之上的雲煙,經風一吹便會散去。
而眼下,這種錯覺似乎終於要成真了……
“文騰,當年你借職務之便,蓄意造假證,汙蔑構陷指認白家私運兵器密謀造反,致使前兵部侍郎白璋滿門蒙冤枉死——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可還有什麼話要說嗎?”大理寺卿語氣冷然肅嚴。
文騰緩緩張開眼睛。
“我認罪……”
深知此時再如何狡辯也無任何意義,他語氣定定地道:“可當年之事,與我同謀者,還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