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鬥懸峰一事後,沉霜拂的日子平靜了許久。
她每日除了在五車峰上打雜,就是去大石坪練習《雪崩譜》,除了這兩件事以外,沉霜拂花費時間最多的就是釀酒了。
一來是她要請教譙婉音修行上的問題,問題一多了,要送的酒便多了。二來則是要多釀一些酒,放在山下坊市,請店鋪中的一位師姐幫她販賣,除開寄存靈酒的固定費用,每賣出一壇靈酒,還要給予對方一塊靈石的報酬。
雖然沉霜拂有靈酒的收入,但煉體一事,需要源源不斷的外物來幫助打熬筋骨,最是耗費錢財,所以她手中剩的靈石,數量一直不多。
沉霜拂拿著一把太蒼山上赤冠雞掉落的羽毛所製的雞毛撣子,懶懶散散地掃著書架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她順手拿出一冊竹簡翻閱,忽然目光凝住。
【霞蟲,天生地養精靈之屬,生性膽小,遇險則生光,呈五色,忌大補,可遇不可求。】
沉霜拂眼裡閃過一絲恍然,她下意識地撫摸上自己的丹田處,喃喃道:“桑葚體內有霞蟲,我體內肯定也有,這便是李仲江最初的陰謀麼?”
“他想讓我們都被測出五靈根的資質,去做雜役,但最後測靈根資質的時候,我們體內的霞蟲都沒有反應……”
是因為她和桑葚喝的那酒,霞蟲虛不受補,死了。
酒不是沉霜拂釀的,酒的年份甚至比她歲數還大,是用兩百年的林下參釀製而成,後來被當地縣令買走,隻留下了沉霜拂帶走的那兩支竹節墜子大小的一點。
她都快記不清那林下參釀製的酒是什麼滋味了,畢竟隻有那麼一口,沒機會讓她淺斟酌飲,慢慢品味。
沉霜拂歎一口氣,將竹簡卷起,放回原位,隻是有些可惜,她找到了有關霞蟲的記載,但桑葚已經不在了。
高閣之外,竹柏常青,楓香披紅,轉眼秋至。
藏書樓較平日冷清許多,幾乎看不見什麼人,沉霜拂感到奇怪,便問了一位在掃落葉的師姐:“覃師姐,其他人呢?怎麼邱師兄、塗師兄他們都不在?”
她記得今天好像不是五車峰休沐的日子吧?
覃以菱停下手中動作,遙遙一指:“師妹看見那座犀牛角一般的山峰了嗎?”
沉霜拂眯眼看去,雖然隔得很遠,隻能看清個大概輪廓,但那通體烏黑如玄鐵鑄就的山峰,自雲霧中刺出,橫劈蒼穹,教人望而生畏的氣勢,絲毫不減。
白蒙蒙的霧氣在岩縫中流淌,恍若巨獸吞吐的鼻息,將整座山頭渲染成半虛半實的太虛幻境。
當然,真正的太虛天外天,沉霜拂沒有見過長什麼樣。她隻是聽譙婉音提起過,太虛之外,也有像地紀界這樣的小世界。
一千個地紀界這樣的小世界,被稱作“小千世界”。
沉霜拂很難想象,這麼廣袤無垠的地紀世界,不過是茫茫宇宙中的一粒塵埃而已。
那麼身在這粒“塵埃”中的自己,又是何等渺小呢?
隻有飛升,才能從“塵埃”中超脫,看清“塵埃”的本來麵貌。
所以無數的求道者,前仆後繼地走在這條路上。
覃以菱道:“那裡是靈犀峰。”
“內門的某位金丹真人已經下榻靈犀峰了,得了消息,現在外門的人都在往那兒趕呢,邱師兄、塗師弟還有幾位師姐,一早就去排隊了。”覃以菱轉頭,笑眯眯道,“所以,沉師妹,這偌大的五車峰上,幾乎就隻剩下我們兩個孤家寡人了。”
沉霜拂奇怪地問道:“覃師姐,你不去報名嗎?”
“唉。”覃以菱杵著掃帚歎氣,“這屆外門大比有李仲江、崔玉華、蕭長風之流,高手如雲,我就算報名了也沒什麼希望。不說其他幾峰,就是我們五車峰小藏經閣的馮師兄,還有我們藏書樓的邱師兄,我都沒把握贏過,我還是等修為突破煉氣後期了,參加下一屆外門大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