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花一直認為,春天是開始戀愛的最佳時期。
挨過漫長的冬季,一到春天,總有一種沒由來的幸福,時不時幻想和戀人手挽著手,走在街上的場景。
但她發現自己錯了,原來春末或者夏初——怎麼叫都可以,才是戀愛最好的季節。
經過一整個春天,身體已經完全複蘇,像是被春風推搡著,腳步從未有過的輕盈,同時心底又冒出夏季的欲望。
身心都處於戀愛的絕佳時期。
雖然她有男朋友。
不管他,反正隻是把自己當成錢包。
優花收拾好東西,走出風俗店,看見等候她的男人。
在每個女孩十七歲那年,都會虛構出一個華而不實、但完美無缺的王子,眼前這個男人,就是那理想形象的現實化身。
特彆是當他看著你,在你耳邊低聲說話的時候,仿佛全世界的幸福,都凝聚在你身上。
他是上帝之子,所有人——至少女人——都應該寵愛他,必須效命於他。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他笑著回頭,站在原地望著她。
優花下意識整理了一下劉海,走到他身邊,低聲說:“抱歉,久等了。”
花低著頭,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聽到他帶著笑意的聲音,“等你的時候,一會兒絕望,一會兒又興奮,這也是一種幸福。”
優花不知道說什麼,隻好低著頭,再次整理了一下劉海。
“走吧?”他說。
“嗯。”
兩人朝歌舞伎町那塊標誌性的牌子走去,優花在想自己的內衣。
是夢幻島係列的超薄蕾絲內衣,有漂亮的鏤空花草。
領口稍微露出一點,隻看見肩帶時,有一種又純潔又色情的感覺。
很好!
“對了~”優花突然想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這時刮來一陣風,可能因為是白天,風裡沒有左手邊燒烤店的調料味,特彆純淨,充溢生命力的氣息。
他說:“我看過一本書,上麵說,夏日的涼風被稱為青嵐,你就叫我青嵐吧。”
是假名,優花忍不住失望,隻能用‘自己用的是假名,所以對方才會用假名’來安慰自己。
“要去吃點東西嗎?”青嵐問。
他的聲音很溫柔,而且沒有急著帶她去情人旅館,優花頓時忘記假名的事,心裡甜蜜起來。
“我不用,青嵐要嗎?我可以陪你。”優花自然而然發出自己最溫柔的聲音。
“你覺得我需要嗎?”青嵐的聲音一下子變了,一點也不溫柔,帶有強烈的攻擊性。
優花抬起頭,迎上他的灼灼目光。
她的視線像是進入漁網的魚兒,左衝右撞,卻怎麼也無法逃脫。
等優花回過神後,身體被點燃了,臉紅心跳,渾身軟綿綿的。
“走吧?”青嵐試探道。
“......嗯!”她給出肯定地回答。
走出歌舞伎町一番街,兩側是司空見慣的商品店。
優花邊走,邊瀏覽商店櫥窗,覺得好像是在約會,而不是做那種事。
新綠的行道樹,在風中微微搖顫,優花覺得那就像自己的心。
陽光也從未有過的好,像閃閃發亮的玻璃砂粒,輕輕灑落在兩人的腳下。
“這頂帽子很適合你。”青嵐突然說。
他沒有一股腦地想著那件事——這個念頭,還沒來得及思考就出現在優花腦海裡。
難道他和自己一樣,也用約會的心情在走這段路嗎?
優花心臟砰砰跳,先是看向青嵐,然後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身側的櫥窗。
仿佛剛擦過一樣乾淨的櫥窗內,是一頂白色貝雷帽,好看是好看,於季節而言,已經有些過時了。
“貝雷帽?太誇張了。”優花嬌笑著說,“隻有偶像才會戴啦~”
“是嘛?”青嵐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我隻是覺得,優花小姐戴它,一定很好看。”
優花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等他不好意思時,突然甜蜜地笑出來。
“下次,”她湊到青嵐耳邊,乾澀著嗓子說,“我打扮成偶像怎麼樣?”
優花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在鼓動的心跳聲中,她知道自己正在邁入危險的深淵。
她會和青嵐做第二次,第三次,她已經徹底愛上他。
她想離開手部按摩店,想離開神道教,想和男友分手,想和青嵐平平淡淡地在一起,找一份正經的工作,作為普通人活下去。
如果妖怪來了,那兩個一起死吧。
最好是在做完的夜晚,兩人一絲不掛地摟在一起,在幸福中死去。
優花看見青嵐肩膀抖了一下,仿佛被火燙到一般。
她忍不住笑起來,這反應太‘第一次’了。
她好喜歡他!
“我們走吧!”優花挽住青嵐的手臂,將頭靠在青嵐地肩上,滿臉笑容。
兩人來到神田川,進入湯島的情人旅館一條街。
優花選了一棟洋溢著懷舊風情的日式建築,裡麵有古代服務業女人穿的寬大和服,還有露天浴池。
但她現在沒有心情擺弄這些情趣。
她已經濕得厲害,隻想立馬用雙腿夾住青嵐的腰,然後放聲大叫。
進了房間,青嵐轉身關門,優花站在他身後,張開雙手,雙眼迷離,準備抱住他的腰。
手剛張開,身體卻突然不能動。
“太慢了。”身後傳來一道聲音,那聲音乾淨清冷得仿佛春日溪邊的浮冰。
就連慌亂的優花,一時間都被這聲音安慰。
“那你也不用扯我的頭發。”青嵐轉過身,臉上帶著從容又無奈的笑容。
優花瞪圓眼睛,怔怔地看著他。
那張俊美的臉上,沒了剛才的害羞、火熱和甜蜜,隻剩下神采飛揚。
雙眼顧盼間,全是強烈到快溢出來的自信。
光是從這雙眼睛,就能看出他與其他人之間的區彆——這個人的人生,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就一直處於上升,從來失敗過,隻有這樣,才能擁有這樣的自信。
似乎注意到她的視線,青嵐終於將視線從她的身後,移到她身上。
“抱歉了,優花小姐。”他笑著一揮手,黑色神力化成卷帶,將她輕輕放在床上。
情人旅館的床,又大又軟,優花卻好像被丟進了冰窟窿。
“我的演技如何?”她聽見青嵐問那個女人。
“你是打算假戲真做?”
“真正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怎樣,作為天下第一美少女的神林小姐,你還不知道嗎?”
神林?
優花移動眼珠子,終於從餘光中,看見那個女人的樣子。
如夜色般漆黑的長發,纖細曼妙的身軀,氣質清麗脫俗,恍如從天國降下的仙女。
果然是神巫!
她腦中一片空茫,知道自己完了。
絕望中,瞥見那個男人,他看那個女人的眼神,果然和看自己不一樣。
優花從他的眼神中,明白了‘看著、隻看著’之間的區彆。
兩人走到床邊,十分般配地站在一起,高高在上地俯視她。
不知道為什麼,優花心底對死亡的恐懼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對青嵐的怒和恨。
明明動不了,身體卻在發抖,要殺了他,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