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也就是一月四日,伊吹歌仙兒子的處理結果,擺在了一堆文件裡。
當時神林禦子也在場,她在挑選上半年的目標。
她是神巫,源清素是神主,姬宮十六夜是伊勢巫女,他們不可能什麼都不做,每天待在大神宮,像現在的實業家一樣,從早到晚,都在裝了空調的辦公室和公司員工開會,心情隨數值波動,再根據數值決定一切。
他們要上戰場,而且是最危險的戰場,類似支笏湖,一般修行者解決不了的詭異事件。
以前決定每月一次,現在恢複成每年兩次——不管是源清素,還是神林禦子,都想努力活下去,有了想珍惜的幸福。
“清素,你看一下這個。”神林禦子拿了一封文書,遞給源清素。
源清素放下寫有伊吹歌仙兒子的審判書,接過她遞來的文書,喝了一口茶,看起來。
上麵寫著,從長野縣開往群馬縣的一列觀光列車,在翻越山脈,跨過深穀時,在一座鐵橋上側翻了。
第一起發生在去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死亡一百二十一人,列車上的所有人,沒有一個活下來。
有的頭掉了,有的隻找到滿是腿毛的大腿,有的隻有一件衣服,裡麵一攤血泥,還有不知道是誰的手臂。
處理事故時,長野縣、群馬縣的陰陽寮,都派了修行者前往調查。
沒有神明之氣的痕跡,被當做普通事故處理。。
等屍體被收斂,列車殘骸從穀底撈起,死者的親人做完法事,第二列列車重新發車。
時間是一月三日,也就是昨天,在同樣的地點,經過鐵橋時,列車再次側翻了。
因為剛出事不久,這次列車上的乘客隻有三十二人。
「......三十二人全部死亡,總計一百五十三人。經我親自調查,發現殘留的神明之氣。情況複雜,初步推測,似乎隻有列車經過,妖怪才會現身。勢單力薄,我不敢隨便行動,請神主定奪。」
「一月三日,赤城歌仙。」
這赤城歌仙寫文件的水平,明顯不符合姬宮十六夜的要求。
源清素沒說什麼,放任這種風氣。
讓他直接說:“以後都給我說白話。”,他也不敢,姬宮十六夜不同意。
“就這件事吧,明天出發。”他放下文書,嘴裡下意識呢喃,“一百五十三人。”
神林禦子點了下頭,在看伊吹歌仙兒子的判決書。
事情很簡單,伊吹歌仙的兒子,那個伊吹萬次郎,喜歡女高中生,但又不敢對女高中生動手,所以盯上了剛從學校裡出來的18歲女修行者。
經過實際調查,確實存在強迫、引誘。
那些女修行者,正如上野千鶴子所說,輕易地屈從於權力、財富和權威——男人也一樣,拿到實際的好處後,一個個屈從了。
案件審理中,這些女修行者不約而同地諒解了伊吹萬次郎。
不知道是拿了伊吹歌仙的好處,還是擔心被威脅,又或許兩者都有。
被害人諒解了,又是男女之間的事,沒有實際的傷亡,伊吹萬次郎被判參與討伐三次,一次縣級,兩次村級。
因罪被判的討伐次數,是基於一年兩次的基礎上。
時間是正午,神林禦子閱讀文書,源清素凝望她的側臉,她的嘴唇看起來很嬌嫩。
舌頭、舌頭下麵、牙齒、唾液,每次接吻,源清素都想品嘗她的全部。
“眼睛。”神林禦子頭不抬地提醒某人。
“咳。”源清素輕咳一聲——最近不少人認為他身體出了問題,紛紛來信問候,放在古代,就是請安折。
他對群馬縣的神職人員說:
“你去回複赤城歌仙,我和神巫、伊勢巫女、北海道巫女,明天上午過去。我們過去之前,讓他留在事發地,隨時關注情況。”
“是!”
源清素又給奉行所下令,讓他們調集人手,明天跟他去群馬縣。
等這人走後,源清素問神林禦子:“你父親的事,考慮得怎麼樣了?”
他已經把大禦所的事,全部告訴她。
玉姬的事,尊重本人意見,說她交代遺言後死了。
神林禦子歎了一口氣,放下審判書。
她對著殿外的冬日晴空望了一會兒,然後轉過身,歪著頭,問源清素:
“大禦所能犧牲所有感情,換來對神巫的愛,你為什麼做不到?”
“......你想了一天,就在想這個?”
“你做不到吧?”
“那愛是虛假的。”
“你已經愛上了我,不算假。”
“呃。”
神林禦子一副‘反正我知道你對我的也就這種程度’的無聊樣子。
她作弄人的樣子,很可愛。
源清素摟過她,將她放在膝蓋上,雙臂環住她。
神林禦子沒好氣地看向他,源清素也一直看著她,兩人的眼神在咫尺間撞在一起。
感受著彼此之間的親密,她有些心動,源清素更是直接吻了上來。
神林禦子扭開臉,避開他的嘴唇,源清素又逗她似的要去解她的衣服。
神林禦子終於生氣了,拿起紅筆,在他臉左邊寫‘變態’,右邊寫‘人渣’。
“神巫大人,我是犯了多大的錯,居然要受墨刑?”源清素一邊說,一邊一動不動,讓她寫。
寫著寫著,神林禦子在他懷裡笑起來,又幫他直接用紅筆劃掉——這當然也是在逗他。
“喜歡寫字是吧?本神主罰你幫我寫。”源清素騰出一隻手,拿過那本審判書。
“我說你寫。”他命令道。
神林禦子也不動,就在他懷裡,攤開那本審判書。
“‘甚好,嘉是覽之。命本州所有歌仙鈔錄一看。’”源清素說。
提筆要寫的神林禦子,扭頭看他。
源清素懂她眼神的意思——非要這麼說話?
“沒辦法,伊勢巫女不準我好好說話。”本州神主也很委屈。
但神巫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這裡了,看見他臉上的‘變態’、‘人渣’,還有字上的斜杠,撲哧笑出聲。
笑得很誇張,身體都軟在源清素懷裡了。
源清素也輕輕笑起來,將她摟住,親親吻住她的嘴唇。
時間到了正午,兩人吃完飯,在庭院內散步。
白子、小蝴蝶、諾依也在。
白子和小蝴蝶是想來玩,而諾依不想回白山神社,這裡有人伺候她,她又是公主了,還不用處理事務,可以安心玩遊戲。
花園內,有新施工的西式宮廷風亭子,周圍移來各種薔薇花。
‘你還沒問清楚禦子怎麼處理她父親呢!’玉姬提醒道。
‘她岔開話題,肯定是還沒想好,你急什麼。’
‘我被騙了,我死了,我當然急!’
‘死都死了,還有什麼好急的。’
源清素在心裡應付玉姬,和神林禦子在花園內,曬著太陽,懶懶散散地踱步。
白子騎著一頭鹿,小蝴蝶騎著花貓,兩人雄赳赳氣昂昂過地巡視東京大神宮。
花貓對源清素齜牙咧嘴,被小蝴蝶拍拍腦袋,說了句:“小貓乖,小貓乖。”後,又悠閒下來。
路過道場時,糸見沙耶加,帶著她妹妹,還有兔子、優花她們在修行。
“咒印不是簡單的臨摹,它有神性。”
“神性?”
“比方說茶道,它其實是行動的藝術,茶的口味在茶道中是最次要的事情。學習咒印,就像是茶道,你們要了解它真正重要的是什麼,才能發揮出咒印的全部威力。”
糸見沙耶加坐在最前方,糸見雪她們像學生一樣坐在下麵。
一問一答的聲音,從外麵聽了,像是從教室裡傳來的上課聲,讓人懷念。
源清素正聽著入神時,神林禦子忽然說:“那個伊吹歌仙的案件,我有一個疑惑的地方。”
“哪裡?”
“那個伊吹歌仙的兒子,年齡和你一樣,這個年紀的男人,興趣不是巫女嗎?為什麼喜歡女高中生?”
“......這個結論是從哪得出來的?”
源清素一時間不知道她是不是暗示糸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