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緊迫,嘉靖帝立即下旨,讓工部在三天之內,在京師搭建三十丈高的五色鼇山燈棚,又令太監宮女,將宮內所道書搬出來。
能以一國之力收集的道書,嘉靖帝早已經收集在宮裡。
除了道書,他又下令,讓陽明書院的王守仁弟子,獻上王守仁全部手稿——之前嘉靖帝瞧不起;
下令李時珍挑選醫書;
下令明朝上上下下所有官員,不論文武,在世俗經典之外,每人送二十本書來京師,快馬加鞭,元宵節前不到者,斬。
「元宵節···元宵節···成仙的契機在元宵節!」
「臨終之前,居然還有搏一搏的機會,嗬嗬,賊老天對我不薄!」笑之前,語氣蒼老無力,笑完之後,雄姿勃發,氣勢衝天。
「殺嘉靖的機會來了!這是我們完成任務最後也是最好的機會!」
「走,上京師,奪龍脈,成仙去!」
隨著嘉靖帝的一道道聖旨,人劫徹底開始。
李淺夏現在腸子都已經悔青了。
她對李長晝指指點點:「你看你做的!都是因為你貪心,才引來這麼多敵人!」
「淺夏姐姐彆生氣,」李長晝弟弟靠在榻上,悠哉地剝著橘子,「不是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就怕你被凍成骨!」李淺夏搶走剝好的橘子,捏了一瓣塞進嘴裡。
「等等,你剛才喊我什——嘶!噢···好···好酸~~」李淺夏牙疼似的捂住嘴,眼睛進了砂礫一樣快速眨動。
「魚躍龍門,龍門越高,變成的龍自然越厲害。」瑤池笑道,「根據我得到的典籍,上麵是這麼記載的。」
「什麼典籍?」李長晝又拿了一個橘子剝。
「一些是特戰局從墓裡挖出來的,還有一些,是部分玩家湊巧進入副本裡的大宗門,偶然聽來的。」
楊清嵐開口:「不管怎麼說,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們現在首先該想的是辦法,而不是反思。」
「你起碼比淺夏高十個境界!」李長晝主動送上剝好的橘子。
「你吃。」楊清嵐用如意將他的手推回去。
「怕酸?」李長晝嘗了一瓣,「嗯,甜,嘗嘗。」
他又遞過去,楊清嵐伸手去接。
「我嘗嘗!」瑤池搶走了,她放進嘴裡......表情變得——她閉上眼睛,麵無表情,除了嘴唇在動,好像睡了過去。
楊清嵐看向李長晝。
「算你運氣好。」李長晝也扛不住了,眼睛眯起來。
楊清嵐用手裡的如意敲了他一下,李長晝這時候至少心裡是甜的。
聊了一會兒,等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十人回來,李長晝拿出二十枚血珠,分給她們。
「越往後,事情越難,處境越危險,之後你們儘力就好,有危險第一時間跑,我有傳送,但不一定能顧得上你們。」李長晝交代道。
連亞費羅娜,他都不想使喚對方,讓對方拚命,更彆說碧和瑤池的手下。
….
不是他善良。
這來自於他心底對人的不信任,也不想讓自己依靠任何人——原因各種各樣,但人早晚有分開的一天,楊清嵐和李淺夏是他僅有的例外。
從某種意義上,他和楊清嵐類似,對人都有一種距離感。
「水女,」瑤池也吩咐道,「打起來之後,你看著她們,有危險就帶她們離開,我自己有辦法脫身。」
「是。」水女點頭。
「你們幾個也是,不用管我。」碧翹著二郎腿,雙手枕在腦後,懸浮在空中,糖果自動喂她吃自己。
她大大咧咧地交代手下五名俄國女玩家。
「公主,我們必須保護你!」
「放屁,我跟著你們才最危險!有李狗在,有事直接傳送走了!」
「臟話連篇,你不教訓教訓她?」李長晝看向楊清嵐。
「大敵當前,說兩句臟話怎麼了?」楊清嵐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
「那我也能對她說嗎?」
「不能。」
「這輩子我就吃過這麼一次酸橘子。」瑤池睜開眼,盯著兩人,「以前我一直以為橘子都是甜的。」
「人生豐富著呢。」楊清嵐用如意敲著自己的細肩,很輕地笑了一下,宛如春花初綻。
「刀光劍影!」李淺夏比了幾個蘭花指(新學那門霹靂雷法)。
等所有人看向她時,她一本正經地補了一句:「我是說外麵。」
有人的地方,就有刀光劍影。
所以宮內早就香火斷絕的大善佛殿,不會有刀光劍影才對。
李長晝站在殿內,殿中供奉的,無非是紅銅鑄的如來,金裝的觀音,以及羅漢、韋馱、彌勒佛等等。
站在他身側的是禮部尚書·夏言,去年晉的內閣首輔。
「拆!」夏言揮手,太監一擁而上,刮金粉、搬蓮花台。
開始沒多久,刀光劍影就來了。
轟隆!
如來頭顱滾下來,重重地砸在地上,悲天憫然地看著眾人,就像在說:「既然你們受命來拆我金身,那就讓你們拆吧。」
「彌陀佛,」住持一臉悲苦,雙手合十,「我佛慈悲。」
太監們停下動作,遲疑地望著李長晝和夏言。
在科學無法解釋一切之前,人多多少少會信些什麼,從前沒有車神,但現代大多數買車的人都會供奉車神。
現代人都這樣,更彆說這些明朝的太監。
夏言看了眼主持,又掃了一圈停手的太監,澹澹地說:「皇上大,還是西天如來大?」
太監們用紗布蓋住如來頭顱,繼續拆。
幾名太監搬走一座文殊菩薩像,菩薩像的左肩上有經書,右肩上坐寶劍,經過身邊時,李長晝看見了。
他在心裡點頭,楊清嵐說的果然沒錯,佛門金身確實適合用來打造特彆版金冠。
轟隆!
又一尊佛像的頭顱滾下來,落在如來頭顱一旁。
如來頭顱上的紗布,被風稍稍掀開,詭異地與另一尊佛像頭顱看著眾人。
….
李長晝順著第二顆頭顱望去,隻見一尊袒胸露腹、笑容可掬的大肚比丘。
彌勒佛。
「是未來佛!」住持吃了一驚,「以大悲智力拯拔沉苦,躋諸彼岸;以大光明燈普照沉迷,示之覺路。未來佛倒,這,這——」
「你是想說我大明朝沒有未來?」夏言冷聲開口。
「彌陀佛。」住持低下頭。
「佛還管不到我們大明,能決定我大明未來的,隻有皇上一人!」夏言看向那些太監,「繼續給我拆,再敢停手者,杖三十!」
李長晝想了想,對夏言說:「夏大人,這座寺廟可能有些不對,你派人徹底翻查一遍。」
夏言想了想,點頭道:「好。」
一個腦袋掉下來可能是巧合,兩個......也可能是巧合,但查一遍總比不查令人安心。
現在李長晝都已經拆了對方的金身,彼此有了過節,如果真有情況,能處理自然要立即處理,不能全留在元宵節那天。
過了不久,有太監來報。
「稟夏大人
、李真人,裡裡外外都搜過了,沒有邪乎的地方,隻有最後一殿,殿門關得甚緊,獸環上銜著把大鎖。」
「鑰匙呢?」夏言看向住持。
「夏大人,那殿內——」
「出家人可不要打誑語,佛祖在地上看著呢。」李長晝笑道。
住持猶豫了一下,瞥了一眼地上並列的如來和彌勒。
他沉吟一會兒,沉聲道:「那殿內時而傳來怪異之聲,恐怕是有妖怪,不可輕啟。」
「還有敢不奉旨的妖怪?鑰匙。」夏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