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文柳句忍不住問。
他太想更加了解對方。
其實這是個不必回答的問題。
卓無昭的答案也和他想的一模一樣:“我從來沒信任過你。”
這讓文柳句發現自己心跳更快。
他抑製不住地嘴角上揚:“有防備是好事,但你不用逞強。我的靈氣之密,一旦滲透,並非是你能輕易消解。”
仿佛是為了印證所言非虛,他五指凝氣,稍稍抬舉——
卓無昭的手舉杯,停頓。
隨即,那隻手當著他的麵,將茶水慢慢地倒在了桌案上。
文柳句的笑容消失了。
“昨夜過後,我就將經脈洗淨,不過還保留了一點兒。”卓無昭笑了笑,將對方的每一分神色變化收入眼中,“我隻是好奇,你到底想乾什麼。”
“也許你不太清楚,我是個斬仙者。”
他褒獎似的,讚歎:“隻為救人的墮落之仙,我還從來沒有見過。”
沒有回應。
文柳句靜靜地看著他,一如要用視線將他切割,剖析透徹。
良久。
“你以為我會問你,你是怎麼發現的?”
文柳句好像又恢複了那副高情遠致的模樣,語氣溫柔。
“剛才有一瞬間,我的確很好奇,隻是那一瞬間過後,我就明白了。”
他注視著卓無昭,莞爾:“因為你跟我,其實是同一類人。”
這句話很短,到末尾第三個字時,他和卓無昭都動了。
猶如遵守著心照不宣的規則,動蕩隻在方寸。
風聲颯然。
刀影比風聲更悄無聲息。
猝不及防激越而起的新茶水幕化成滴滴細珠,又從珠子凜凜地飛射成針。
雨針直刺卓無昭麵門。
玄刀在此時輕巧一旋,針幕反撲向對麵。
文柳句不移不動,周遭一股無形之氣擴散開來,刹那,所有亂針力量儘去。
霧氣綿綿間,刀尾破竹直進。
文柳句凝眉,氣機漩渦般聚攏身前,將玄刀阻隔。
卓無昭五指用力收緊,毫厘不讓。
這僵持隻維持了不到三息。
如果靈氣真的成為一堵可見的牆壁,那麼通常,它會在重擊下發出碎裂哀鳴。
但是,沒有。
玄刀微不可查地偏轉了幾分,複又正位。
一股莫名的氣勁滌蕩,看不見的牆麵與之接觸的部分,竟已“融化”了。
文柳句隻感覺到——死氣。
是任何生命都不能存的深淵,是吞天食地的黑暗。
玄刀不止。
再一寸——
水榭外的朗朗青空,由遠及近,送來一聲清亮的鳥鳴。
伴隨著鳴叫的還有黑白相間的細長影子,一連串憑空劃過,直釘卓無昭背後。
玄刀幾乎是在一瞬間回轉,連鞘斬下。
細長影子紛紛揚揚,切麵齊整,被一分為二。
是無數的白色長羽。
落羽輕飄中,卓無昭折身一掠,鷹隼般迎上了來人。
他的靈氣早就凝於一點。
刀尾,或者說,刀尖。
這一點迅疾如爪,幾乎就要洞穿來人脖頸。
而對麵並不是人。
卓無昭看到的一隻白鶴,其瞳孔因為驚懼縮成針尖。
它脖子還有些滑稽地一抻一蜷,卻再沒有半點兒聲音。
最開始那一聲是它所能發出的唯一警示。
“啪”。
電光石火,玄刀改刺為掃,一下將白鶴拍飛。
卓無昭沒有忘記文柳句仍在。
此時此刻,他身處半空,足未沾地,就感到一股猛烈的氣勁劈空襲來。
刀勢久候,一挽,斬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