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華覺得,九皇子茫然無助的神情十分令人心疼。九皇子自己,卻對這份表現並不滿意。
這又不是拍文藝片,茫然無助這種情緒太隱蔽了,太不直接!按夏景腦中的劇本,等永華宮的院牆擋住了他的視線,他該落下淚來,小聲抽泣。
這聲音要正好傳到露華的耳中。露華不見人影,隻聞哭聲慢慢遠去,多有詩意,多麼感人!
等她告訴寧雪念,告訴雲嬪,那母女倆該多麼傷心,多麼愧疚!
他當時已努力擠眼睛,卻怎麼也哭不出來。終究不是表演係畢業,在這方麵能力有限。
早知道前世少踩幾條船,抽空找個女演員實習實習。
他正遺憾,卻沒料到,運氣狠狠幫了他一把。
這具身體隻是個三歲小孩,體質本就弱,幾日瘋跑,加上深秋天寒,情理之中地倒在床上,發了燒,時間點也巧,就在從永華宮回來那日晚上。
蕭月抱著夏景睡到半夜,感覺懷裡多了個火爐,嚇得不輕,忙喚小田子去太醫院。
小田子還想請文道生,不巧,文道生今夜不在,於是拉了另一位禦醫。
禦醫用了藥,忙了半宿,控製住了九皇子的體溫,叮囑倚秋讓九皇子靜養。
在古代,發燒可是大事,便是在現代,燒傻了燒殘了的案例也不少,太醫院立即報給了司禮監。
九皇子隻是小熱,本用不著通知康寧帝,但徐忠德哪會放過這個機會?
不過,現在立即說太刻意了,要等個機會,隨口一提。徐忠德估算,明日中午陪萬歲爺閒聊時,應該能扯出這件事。
雲嬪知道的比司禮監晚,但也沒晚多久,露華注意著靜怡軒呢。第二日中午就得了消息。
與此同時,浣衣局裡的慧靜左等右等,等不到九皇子,正巧徐忠德的小徒弟來送東西,從他那得了消息。
太醫院裡,文道生姍姍來遲,剛坐下,就聽太監說,蕭昭儀昨日請他,沒請到。
他有點兒慌。
昨晚該是他在,但他聽說春風樓裡新來了一批清倌人,翹班喝酒去了。
這是真不在!蕭昭儀可彆誤會自己找了借口不去!他坐立難安。
“這可不似我認識的文大人。”同僚調侃他,“隻是一個昭儀而已,至於如此?”
“你不懂,蕭昭儀她……有點邪門。”
“再邪門也隻是個昭儀。陛下這些年修身養性,戒了女色,這後宮格局,基本不可能變化了,文大人放心吧!”
文道生心安了些,可還是惦記著。
他頻頻望向門口,昨夜請那蹩腳的禦醫該隻是應急,現在天亮了,他回來了,該再請他去看看了,到時候,他再解釋一下,應該就沒事了。
又過了一炷香,傳話的小太監進來了。
“可是靜怡軒?”文道生抬起頭問。
“是。”小太監一愣。
文道生鬆了口氣,笑著起身,背上藥箱:“走吧。”
“哎,文大人且慢,”小太監攔住他,笑道,“是去靜怡軒,但不是請的文大人,而是王大人。”
王禦醫的總體醫術不及文道生,但專治頭疼發熱,請他去,是術業有專攻。
“怎麼是王大人?”文道生喃喃道。按理,醫術差不多的情況下,該請更熟悉的禦醫啊!
而且不請他,他豈不是沒了解釋的機會!
“是小徐公公來請的。”小太監丟了解釋,領著王禦醫走了。
這句話很輕,卻又很重,壓在了文道生的肩上。他後退兩步,呆坐在椅子上。
後宮裡,徐公公大名鼎鼎,而提到徐公公,就要提到小徐公公。
小徐公公不姓徐,姓李,因為乾爹是徐公公,所以喚作小徐公公。他們父子倆,幾乎把持了整個司禮監。而司禮監,幾乎把持了後宮的所有事宜,包括太醫院。
這靜怡軒,怎麼又和小徐公公扯上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