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再道一拍驚堂木,說道,“蘇百長,蘇秦氏、蘇躍山,今日本官重審爾等殺人一案!你們若想洗脫冤屈,便好生回答本官問話!否則,若是本官再判你們殺人之罪,那便是斬立決了!”
陳再道之所以有此一說,自是為了讓蘇家人在陳詞時將他摘出,畢竟他或多或少也幫李遠望誣陷蘇家提供了便利,否則李遠望斷無成功可能。
昔日富態的蘇百長,如今已是瘦了一大圈,不過在商海浮沉幾十載的他自是明白陳再道的意思,連忙說道,“大人放心,草民心中有數!”
能再審,對他而言早已喜出望外了,又怎敢再跟主審官作對?
陳再道冷笑一聲,說,“那便好!料你也不敢胡說八道!”
這一笑,又讓跪在地上的蘇家三人,不寒而栗!
就在這時,隻聽堂外傳來一聲大笑!
“哈哈哈,陳再道,你他好大的官威啊!再過幾年,恐怕連皇太後都不放在眼裡了!”
說話的,不是薛源又是誰?
惹得一旁的陳綺羅皺了皺眉,問了他一句,“提皇太後作甚?”
“一個梗,你不懂。”
“何為梗?”
“小笑話。”
“你這傻,是不是間歇性的?”
“啊對。”
陳再道抬頭見薛源帶著陳綺羅、蘇若薇二人大步流星地走入大堂,頓時臉色一黑!
想起兒子前兩天被這傻王揍得很慘,他就恨不得當場打他三百棍!
可身體還是很誠實,連忙起身,行禮道,“下官陳再道,恭迎殿下,恭迎陳大人!”
薛源笑嘻嘻道,“罷了罷了,我們是來旁聽的。”
說著就一屁股坐在了堂桌旁的台階上,這一刻又像極了傻子!
在牢裡對最近的事一無所知的蘇百長三人,頓時目瞪口呆。
這......這不是傻王嗎,他怎會突然關心起蘇家冤案來了?
難道這莫名其妙的重審,跟他有關?
可聽說那傻王毫無實權,他又哪來的這般能量?
直到蘇若薇上前,雙眸含淚地說道,“爹,娘,大哥,你們......受苦了!”
四人八目相對,不勝欣喜,頓時淚如雨下。
但公堂之上畢竟不是敘話之所,蘇若薇便輕聲道,“你們且安心受審,有殿下在,今日咱們便能回家!隻是有一點,你們需如實陳述所遭冤屈,包括陳知州在此案中的所作所為,切記!”
蘇百長三人聞言,一麵更驚喜交加,一麵又瞠目結舌。
陳知州可是此案主審,若是把他得罪,今日還能回家?
但看到蘇若薇那堅定的眼神,蘇百長立即對夫人及兒子說道,“聽若薇的,她自有她的道理!”
很快,薛源和陳綺羅落座旁聽,而陳再道則開始重審。
一開始一切順利,蘇家人如實陳述李遠望如何栽贓嫁禍,又屈打成招。
不過沒多久,蘇百長便說道,“此案後上報州府,我們請人寫了此案十二大疑點,卻被知州陳大人斥為一派胡言。後,陳大人親自下令,查封蘇家在寧州的所有財產!
據我一老仆傳話,其中寧安城內有兩處彆院、七家鋪子、兩家酒樓據傳未曾上報朝廷,如今正常營業,隻是東家改成了李大人和陳大人的親戚,也就是說被他們瓜分了!”
說到這裡,蘇百長問陳再道,“陳知州,此事你是否自查?”
陳再道頓時一驚,繼而勃然大怒,一拍驚堂木大喝道,“大膽蘇百長,本官好心為你翻案,你敢恩將仇報,誣陷本官?來人哪......”
他剛要喊人,卻被蘇若薇打斷。
“陳大人,既然此案跟你有關,那就先跟我去後堂聊聊吧。”
審訊中斷。
後堂之內,陳再道冷汗涔涔,坐如針氈。
他是皇帝的人,本來這點事根本不怕!
但問題是現在李遠望勾結譽王證據確鑿,要是陳綺羅回去跟皇帝報告,此案他陳再道也有份,皇帝自然有可能懷疑他也在勾結譽王!
到時候他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也不想想陳綺羅是誰,那是皇帝的小姨子,皇帝不信她難道還信一個外官?
而一旦皇帝對他失去了信任,他抄家滅族怕是在旦夕之間!
好在,陳綺羅此番過來也隻是幫薛源的忙,查貪官也不在她的職權範圍之內。
於是開門見山地說道,“兩件事。
其一退還蘇家所有產業,且跟聖上自請蘇家一案你失察之罪。
其二我有個遠房親戚,叫秦三泰,也是錢仲賢的得力手下。我希望你推薦他做寧安知縣。
此二事辦完,今日我就當沒來過,你的事我也當沒聽過。”
陳再道一聽,頓時喜出望外,差點沒老淚縱橫地跪下來給陳綺羅磕一個!
連忙說道,“陳神捕放心,我定然照辦,一定照辦!但凡有一件辦砸,你惟我是問!”
陳綺羅向來不是囉嗦的性子,點點頭,便出了後堂!
陳再道深吸了口氣,努力平穩了下心境,這才再次升堂!
不到半個時辰,蘇家冤案便審理結束!
“蘇百長殺人一案,經本州審理後認為,確係知縣李遠望栽贓陷害!本州亦有監察不力之罪,當自請聖罰!
本州宣判,蘇百長、蘇秦氏、蘇躍山無罪,當堂釋放!蘇家所有被查封之財產,予以全部返還!此案中對蘇家刑訊逼供、假作偽證以及與李遠望串謀之人,一律捉拿,另案審理!”
判令一下,蘇家人無不喜極而泣,淚如泉湧,直呼蒼天有眼!
抱頭痛哭了許久,蘇若薇才想起最該感謝的人,連忙看向還坐在台階上的薛源。
卻見薛源雙手托腮,咧嘴露出一排大白牙,一臉傻笑地看著她,宛若智障。
蘇若薇卻發現自己好喜歡看這樣的笑容,從第一次見到時就喜歡,於是擦了擦眼淚,也忍不住偷偷還了薛源一個笑容。
那一笑,便讓窗外明媚的陽光,黯然失色。
薛源發誓,自己真的想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