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捉筆,在紙上寫下幾個字:漢雄王頡之墓。
“破城後,尋回王頡屍身,以此為碑吧。”
“是!”
“殿下!”
門口,有人來了,送來昏倒的周平胡。
“此人身披漢軍衣甲,似是從晉陽城內逃出。”
“他自稱漢軍,而後昏迷……問話彆無回應,唯口中喃喃漢風。”
“抬過來,放在榻上!”
“是!”
丁斐推測此人或掌握重要軍機,所以直接送到了周徹這裡。
蓋越用手貼上對方額頭,眉頭一皺:“燒的厲害!”
“將軍醫喚來。”周徹吩咐。
軍醫很快趕到,替傷員解開衣甲,敷上藥物。
他的嘴唇輕輕浮動。
周徹將耳朵貼了上去。
“漢風……漢風……”
周徹臉色微變。
漢風是並州邊謠,流傳已有數百年之久。
他歎了一口氣,道:“漢風已至。”
榻上的人,眉毛一抖,他吃力的睜開了眼睛。
麵前是一個氣度高貴的年輕人,周圍則圍著一圈披甲武人。
“我這是在哪?”
“漢軍大帳。”周徹回道:“發生了什麼事?慢慢說。”
男人突然抬手,抓住了周徹的衣袍:“您是漢將!?”
許破奴道:“這位是當今天子的六殿下,漢家皇嗣。”
砰!
毫無征兆的,他從榻上翻了下來,拜倒在周徹腳前,重重一磕。
“不必如此。”周徹彎腰扶他。
男人抬起頭時,滿臉淚水:“既是漢家皇嗣,望您速發兵,救一救您的子民!”
“我白日方破羊頭山,馬不停蹄趕來,正為此事。”周徹歎息:“晉陽城中,發生了什麼?”
堅強的男人、這名昔日的驍悍之軍,驟然發聲痛哭:“死了,都死了!”
“什麼死了?”許破奴有點急:“你說清楚!”
“我的妻子、我的兒子、老父老母……”男人渾身發抖,眼前開始浮現城中的煉獄景象:“還有城中所有漢民!”
“落夜之後,坊間突然湧入許多異族,見人就殺……奸淫擄掠,無所不為。”
“除被淫戲的婦人外,不留一個活口,全數殺儘!”
帳中武人聽言,立時大怒。
他們知道太原苦,但沒想到苦到了這種地步。
州城外的百姓被逼的破家逃亡,在外流離死去無數。
州城之內的……直接被關著門滅殺!
活生生的人,硬是被當成圈裡養的豬羊來宰。
當中漢民,是何等之絕望?
“畜生!”許破奴咬牙切齒:“韓問渠讓他們做的?”
“一定是的。”周徹聲音冷冽,道:“他用異族屠殺漢民,一則防止漢民策應我入城,二則斷這些異族後路,讓他們據城死戰!”
他拔出佩劍,背著眾人走到帳邊。
撕拉一聲響,一塊白布被切下。
他將劍擲在地上。
背對眾人,將白布束在臂上。
他略低著頭,停頓了很久,方才緩緩轉過來,聲音沙啞:“傳我令,全軍為晉陽城中百姓戴孝,掛白攻城。”
“十二個時辰內,破城不得,軍中無論文武、品級大小,都披甲隨我攀城!”
蓋越、許破奴、甄武、張也,哪怕是三河騎士中的董問三人,也是身形肅立:“是!”
等到諸將都退下,周徹又對蓋越道:“吩咐下去,讓他們從速打造一口棺材。材質無所謂,大小按照葬皇子的規格來。”
蓋越一驚。
“去吧。”周徹聲音堅定,不容拒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