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楚翎無所畏懼。她已經把這件事抖出來了,哪怕不能當下定二哥的罪,父皇知道了也會嚴查。
當然了,二哥剛才有一點說對了。父皇病了,最好不要讓他費神,她還指望父皇活得長長久久,不給這個混帳登上皇位的機會。
張鼎元是個合適的人選。他寒門出身,早早入仕,從地方到中央輾轉曆練,有剛直之名。後來,張鼎元因卷入黨爭而獲罪,再沒回到京城。
楚翎知道,他是被冤枉的。父皇後來身體不佳,逐漸將政務交給二哥。二哥大肆清理朝堂,排除異己,為自己上位鋪路,被害的何止張鼎元。
那幾年,文臣武將就沒有幾個安生的。到元興三年,北胡入侵,大襄一敗塗地,還不是因為能打仗的能做事的都被貶得差不多了。
楚翮偽裝了二十年,心裡早就扭曲,受不得一丁點違逆,凡是他覺得不聽話的,文官奪職,武臣受死,臨陣都要誅殺蕭鎮,可見一斑。
回到現在,楚翎相信以張鼎元的性格,隻要他肯管就不會不了了之。
不多時,太醫們到了。
張鼎元道:“你們都是醫術上頗有建樹的名家,且來看看太子遺體,說說看法。”
呂嬋在楚翎的安慰下,情緒已經穩定下來,端出太子妃的架式沉聲道:“莊院使,太子的情況,你們細查細驗。隻要查明原因,便有逾矩之處,本宮也恕你們無罪。”
“是。”
太醫們圍到靈柩旁,先撩起袖子,又翻開眼瞼,甚至打開口腔,每一處都仔細看過聞過,最後,取出銀針刺血。
當呂嬋看到銀針變黑,眼前一暗,幾乎要昏厥過去。
“太子妃!”宮人驚呼一聲,連忙上前扶住。
“大嫂!”楚翎擔心。
呂嬋緩過一口氣,掩麵而泣:“太子,妾無能,竟連你被人毒害都不知道,險些叫你黃泉蒙冤……”
楚翎跟著哭出來:“大哥,你死得好冤啊!要不是剛才發生意外,這冤屈就要帶到地下去了。我知道了,定是你泉下不甘,向我們示警對不對?”
這話說的,大家都毛骨悚然起來。尤其楚翮,後背冒上來一股涼氣。
確實,剛才一連串也太巧了,不然誰會去檢查已經入殮的遺體?
楚翎又麵露憤怒,說:“張相,你聽到了。有人給大哥下毒,落水定然不是意外!現在父皇病倒了,你是首相,可不能不管!”
呂嬋哽咽著點頭:“既能下毒,便能使彆的詭計。太子隻是去巡河,身邊帶著那麼多人,怎麼就落了水?便是落了水,不也能馬上救上來嗎?如何就到溺斃的程度?張相,你一定要查明真相啊!”
姑嫂倆哭得淒慘,引得不少人跟著落淚。
在場的都是宗室勳貴,跟皇家帶著親。太子素來知禮,對長輩尊敬,對平輩友愛,受過他照應的不在少數,現下英年早逝,大多覺得難過又可惜。
就連楚翮也不得不低著頭,做出抬手拭淚的樣子。
氣氛到這一步,張鼎元再不能推脫,正色道:“請太子妃、公主放心,太子乃國本,若為人所害,臣等自當找出凶手,以明國法,以正朝綱。”
同行而來的幾位重臣亦表態:“儲君遇害,我等責無旁貸,必定全力查明真相,以報君恩。”
聽得此言,楚翎終於放下心中大石。有張鼎元這句話,事情就算落定了。她倒要看看,這回楚翮還怎麼欺上瞞下,竊取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