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陌生到,這僅僅隻是他們的第三次見麵。像是隔著一層若有若無的距離,他此刻甚至不知道該用何種語氣與少女對話。
裴妄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試圖讓自己內心的波瀾平複下來。
他微微抬起頭,淡淡看向薑初霽,問道:“薑二小姐今日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薑初霽神色間帶著幾分誠懇,輕聲說道:“我今日過來,的確是有事情想請世子幫忙。”
她有條不紊地將忠遠侯府老侯爺如今重病昏迷的事情說出,講明了自己的來意。
“我略懂醫術,想去看看外祖父,可舅舅大概不會相信我,也不願讓我近外祖父的身。”
“所以我想隱瞞身份,請世子將我以大夫的身份引薦給侯府。”
裴妄聽完,理清了前因後果。
他曾聽聞相府與忠遠侯府這十年來幾乎斷絕往來,也知曉如今在侯府當家的那位謝廉謝侯爺,對相府那邊很不待見。
至於靖北王府,他不常參與王府事務,但知道忠遠侯府與靖北王府確實有著世代相交的情分。年幼時,他還曾與那位老侯爺見過幾次麵。
若是他帶著眼前的少女去侯府,說這是他聽聞老侯爺病情後為其找來的大夫,從情理上看,的確並無不妥。
然而,他的目光落在薑初霽身上。
眼前的少女不過十五歲,即便戴著帷帽隱去容貌,可她那清脆稚嫩的聲音,一聽便知是個未諳世事的小姑娘。
世人看病求醫,向來注重資曆和輩分。年輕大夫本來就不易得到病人信任,若是女子,就更容易受到質疑。
如此一來,他帶著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女前往侯府,即便聲稱她是大夫,侯府的人恐怕也很難對她抱有信心。
薑初霽像是猜到了他的顧慮,說道:“世子不必擔心,我可以扮作男裝,再壓低一下聲音,看上去應該和男子沒什麼區彆。”
裴妄微微一怔:“壓低聲音?”
薑初霽輕輕點頭。
她是專業演員,曾經在台詞功底上花費不少心血。曾經為了給一部動畫電影配音,她還專門鑽研過配音技巧以及聲線轉換的方法。
話音剛落,薑初霽便變換了一下聲線,開口說道:“……就像這樣。”
霎時間,那原本清脆甜美的聲音變得低了幾分,聽起來像是個少年。
裴妄眼中閃過些許意外之色,沒想到一個閨閣少女竟有這樣的才能。
既然這樣,裴妄便答應下來:”好。“
裴妄喚了下人進來,讓人去準備一套尺寸合適少女的男裝,再找一頂帷帽來。
他語氣平淡,聽上去有些疏冷,神色間也不摻雜一絲多餘的情緒,有種無形彌漫的距離感。
身為靖北王府唯一的繼承人,即便裴妄並非靖北王夫婦親生,下人們對他亦是敬畏有加,言聽計從,立刻領命而去。
待下人離開去準備東西,偏廳裡再度隻剩下薑初霽和裴妄兩人。
一時間,空氣又安靜下來。
裴妄的手指不自覺微蜷,微微垂眼,輕聲問了句:“要喝茶嗎?”
薑初霽聞聲,緩緩抬眸看向他,目光交彙的瞬間,她卻沒有出聲回應。
裴妄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便道:“那你先在椅子上坐一下,等我回來。”
而後,他轉身走向一旁的茶桌。不多時,裴妄端著煮好的茶回來。
隻見少女正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雙手交疊放在膝頭。他垂著眼,那修長如玉的手輕輕將茶杯放在少女旁邊的桌上:“今春的新茶,薑二小姐嘗嘗。”
說話的語氣,聽著和對待普通並不十分相熟的朋友,沒什麼區彆。
裴妄想著自己該說些什麼,卻見眼前的少女忽然抿了抿唇,睫毛微微垂下,遮住了眼中的情緒,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落寞:“我是不是,打擾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