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碼陌生,可聲音卻是一點兒也不陌生。
“小凡啊,你跑到山裡也沒躲開我這老不死的糾纏,心裡肯定不舒爽吧?”
我仿佛看見了王老爺子此時正躺在王家老宅那把古舊的躺椅上,如水的月光包裹著這個混跡江湖幾十年的老土地,月華包裹著他腐朽的身軀,老江湖的心脈在腐朽的身軀中跳動。
“說是你是我自小養大的,那是虛言,咱爺倆兒不說假話,你是在我眼巴前兒長起來的,這總沒錯吧。”
王老爺子的聲音穿過重山落入我耳中,深山裡驀然聽到這位老土地的聲音,頗有些特彆的意味。
我點點頭,嗯了一聲,等著他接下去的話頭。
“人老了,本不該再操心這麼多事兒,可王家不是無源之水,幾十年的土地名聲下頭壓了太多枝枝蔓蔓,人不趕事兒,事兒可趕著人,小凡你說對嗎?”
王老爺子絮絮叨叨的說著,話很瑣碎,可這樣的瑣碎落在我耳朵裡頭,卻又格外有分量,印象中這是二十幾年來王老爺子第一次對我如此認真的說著這樣的閒言碎語,舍了公園老大爺的假象,露出一方土地的尊容。
他沒等到我回應,繼續說著。
“聽響亮說你這幾年過的並不舒心,人年紀越大,牽掛也就越多,見不得自家孩子吃,我自作主張給你安下一個小軍師的名頭,這三個字兒沒啥彆的意思,隻不過在這片地界有些用處。”
他終於說出了給我小軍師頭銜的緣由,可明明如此古怪的一件事兒在他說來卻又多了幾個拐彎的情分。
我推不掉,更不敢推,我知道但凡嘴裡蹦出一個不字兒,推掉的就是我和王響亮二十幾年來親兄弟一般的感情。
有些人很會做感情買賣,可我實在做不來,所以隻有應著,王老爺子的話也繼續說著。
“今天打這個電話,沒彆的事兒,隻是聽說當年省成裡一個叫陸殘玉的老相識也在你支教的那個村裡,小凡啊,我老胳膊老腿兒是跑不動嘍,想麻煩你去代我拜會拜會殘玉姑娘,順便帶回一樣東西。”
其實我想跟王老爺子說,我早已經拜會過陸殘玉數次。
“老爺子,您要的是什麼東西?”
我吞下話頭,乖頭乖腦的問了一句。
“你去了,自然知道是什麼東西,小凡,王家老宅不小,舊瓦片壓下的房簷也高,容得下你和響亮一塊兒站著。”
王老爺子繞過了我的問題,卻又甩出了一句閒話,而後匆匆怪了電話。
我愣愣的把手機還給王響亮,品著老爺子話頭,話裡的意思我猜的出來,是句不小的甜頭。
王老爺子是說王家道門日後除了王響亮還有我的一個位子,王家道門雖然隻是一方土地,可土地做大了自然也有仙位。
我搖頭笑著,笑容有點苦,一個二十年來我當做親人的老人突然在今晚給我甩出一個甜頭,雖然很甜,可我也品了生分。
“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茫然看著白小纖王響亮還有佛爺,像個傻瓜一樣問著他們,他們品字形站在我身邊,同樣像在參觀一個傻瓜。
好在白小纖可憐我,很快解了我的尷尬。
“當年省城大土地身邊的女人,最值錢的自然是養出的一方天龍。”
白小纖輕巧的說著,王響亮輕巧的笑著,好像點破了明麵上的一層紗窗。
我知道天龍便是司馬青崖,眼睛瞬間睜大了數倍。
“可是……可是司馬青崖早就死了……”
我在陳述一個事實。
“活寶貝沒了,死寶貝也是寶貝,小刀主,我說的沒錯吧?”
白小纖衝著王響亮眨了眨眼睛,而後伸手把我拽到了他的身後,我想起白天沈桃花的開棺尋屍,隱然猜到了他們為何而來。
他們也在找司馬青崖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