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董晁?”梁興愣了一下,多年前他跟葉青第一次過淮河辦差時,見過董晁的,那時候的董晁還是一個邋裡邋遢的土匪頭子,隻是後來此人一直被葉青秘密差遣著,跟南邊的聯係並不是很多,真人更是很少露麵。
“不錯,在下正是董晁。見過梁管家。”董晁雖然沒有商賈該有的富態,但一身商賈打扮的他,以及身上流露出來的那股精明氣息,還是能夠讓人錯以為,他就是一個實打實的商賈。
梁興仔細打量著董晁,隱隱約約能夠把此時的董晁麵目,跟當初那個邋裡邋遢、滿身匪氣的董晁聯係到一起,正要再次向董晁確認時,就聽見身後的白純突然平靜的說道:“上車先回府再說吧。”
聽到白純如此一說,梁興連愣都沒有愣一下,而董晁同樣是急忙從馬車後麵拿來馬登放在了馬車車門前,請白純上車。
四時六氣二十四節七十二候,這是她白純當初接傘後,開始重編的,也是她把傘變成了上下分明,組織更為嚴密的一個機構。
隻是她一直習慣了夜弦這個名字,反而忽略了董晁這個真實的名字,所以愣了一下後,便了然眼前的董晁,就是素心陷陣、夜弦鎮北,四時裡的夜弦。
素心自然是她白純,陷陣乃是那個時候,鐘情回臨安時葉青給取的,李橫被賦予了鎮北二字,而最為神秘的董晁,則是被取了夜弦這個名字。
陷陣與夜弦,兩個聽起來與真人完全不搭,鐘情那樣的高貴、婉約的大美人被稱為了陷陣,而眼前這個精明的商賈,卻是被取了個頗富詩意的夜弦二字。
夜弦、素心同時出現於揚州,足以想見,這一次傘的差遣有多麼的重要,要不然的話,對於傘來說,這樣簡直是太浪費實力了,同樣,也太把他們想要辦的差遣跟相對的人看的太重了。
但即便是如此,他們依然是不敢輕視,哪怕是他們兩人一同來到了揚州,畢竟因為上一次的放鬆,讓趙汝愚鑽了空子後,便讓所有人開始變的更加謹慎了起來,更不希望再出現這樣的岔子,被人趁虛而入。
當然,此次自然是事關重大,何況也還是關乎著葉青的安危,所以他們如此重視,也是想要向葉青證明,傘並沒有那麼不堪,同樣,也是想要把當初的疏忽在這一次差遣中彌補上。
馬車緩緩的在府門外停下,白純還沒有下車,就聽到門口傳來了孩童驚喜的歡呼聲,芳心不由得一陣抽搐,這些時日裡,一直都是傾城跟輕煙兩個人拉扯著三個孩子,而且還要與她們一樣天天擔驚受怕,甚至是……恐怕心裡比自己與鐘晴,過的還要苦一些。
走下車時的白純雙眼已經微微泛紅,看著又長高、壯實了一些的葉孤城、葉無缺,而後看看輕煙懷裡抱著的那個不大的小人兒,淚水便開始從白純的眼睛裡不斷的流出來。
隨著葉青那邊漸漸走出了困境,此時的白純站在自己的府門口,卻是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她實在不敢想象,若是葉青真的在遙遠的夏國出了意外,那麼這個家……還能是那個充滿歡笑與喜悅的家嗎?
蹲下身子聽著耳邊傳來娘的喊叫聲,淚流滿麵的白純都覺得,不管自己做什麼,受了多少煎熬在這一刻都值回來了。
高挑的燕傾城與柳輕煙同樣是眼睛通紅,悄悄的在旁抹著眼淚兒,看著兩個越來越頑皮的小家夥,見了自己的娘後那麼歡喜的模樣兒,同樣是打心裡高興,當然,更為重要的是,原本籠罩在府裡上空的烏雲,終於是隨著夏國那邊的消息,漸漸的散開了,不再是給人末世來臨的感覺。
牽著兩個滿心歡喜,蹦蹦跳跳的小家夥的手,走到後院剛剛團聚了一會兒,兩個小家夥便率先撇開白純,而後向著後花園的方向跑去。
瞬間感覺空落落的白純,也隻是莞爾一笑,而後便開始抱起柳輕煙手裡,那個在葉青出征前,取名為小鳳的府裡唯一一顆掌上明珠。
三個女人輪流抱著一個小女人寒暄了幾句後,便開始因為心事陷入到了沉默中,而後還是柳輕煙開口說道:“這裡你就放心吧,一切都沒有問題。樓裡已經安排好了,傾城姐姐也已經以夫君的名義,給崇國公與慶王府裡遞了請柬……。”
“看這些時日他們的舉止還是能夠看出一些端倪的,崇國公近些時日在揚州也是低調了許多,但即便是如此,府門口也是車來車往的,大部分的時候除了蕭知府他們外,更多的是一些臨安來的神秘人物。但不管如何,後花園的那道門一直開著,不曾封上過。而且也沒有阻止過他家的丫頭,跟那兩個小家夥平日裡的玩耍,現在也入學堂了,也沒有嫌棄咱們家。”燕傾城嘴角帶著一抹欣慰笑著道。
白純輕輕的歎口氣,而後美眸放空道:“臨安如是,大理寺、刑部暗中派人捎過信,若是有差遣必定全力以赴。皇後那邊一直沉默著,也一直不願意見我跟鐘晴,至於孤山……太上皇每每都會說自己老了老了,不中用了,顯然,他樂意看到夫君不再能夠回到臨安。”
“我擔心的是慶王,看似忠厚老實,但此人……當初他就應該在朝堂之上施壓才對,若不是他,夫君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哼……這一次大部分的時間一直悶在府裡,不出來見人。雖說咱們府裡都是女眷,不宜與他們往來,但比起崇國公來,我不覺得這個慶王靠的住。”燕傾城提起慶王就來氣,當初若是他在朝堂之上給予一定的壓力,趙汝愚哪裡還有空,在葉青離開後,背地裡搞小動作、陷害忠良。
白純拉著燕傾城的手安撫著笑了笑道:“也不見得,表麵上的東西,旁人信也就罷了,你怎麼還跟著小家子氣呢。”
白純並沒有告訴燕傾城、柳輕煙,當初葉青留在慶王府裡的楊喜兒,可謂也算是立了一功,若不然的話,就是連她白純,都不太清楚,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慶王,實則天天在府裡閉門不見人,是在懊惱自己的仁慈跟猶豫不決,給葉青惹來了殺身之禍。
但事情還是要一碼歸一碼,慶王心裡內疚是一回事兒,會不會應葉青的邀約前往京兆府路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就衝這段時間隻會躲在家裡懊悔的舉止,就是白純,都沒有把握自己是否能夠說服,在關鍵時刻便猶豫不前的慶王,會心甘情願的跟她一同前往京兆府路。
“這一次你能呆多久?”燕傾城反抓著白純的手問道。
“一兩天吧,夫君那裡應該更為急迫一些,若不是這次是要請宗室前往京兆府路,恐怕我還不會回來的。”白純笑著說道,這近一年的時間裡,在臨安實在是想孩子了,她也會回來,但每次還能呆個三五天的功夫。
可眼下,她更在意的是葉青那裡,雖然說是事情已經不再那麼危急了,可她還是放心不下。
所以跟鐘晴商議後,加上這一次要請皇室宗親前往京兆府路,白純也正好就遂了自己的心願,親自去看看自己的夫君是否還安好,也好親自寫信告訴自己的姐妹,她們的夫君是否真的安好。
畢竟有時候男人的話,聽起來不是那麼的可信,說好的時候也不一定就是好,說不好的時候,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不好。
燕傾城喃喃的歎口氣:“那兩個小家夥,恐怕又要撕心裂肺的哭上一陣子了,我這個天天在身邊陪著他們的娘,都有些嫉妒你們了,天天不在跟前,竟然對你們還這麼依戀,我這天天在跟前的,人家平日裡連正眼都不瞧上一眼。真像他們那沒良心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