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擴打算在信王府對葉青動手,這已經在幾人跟前不是秘密,但趙擴會不會親自前往信王府,在趙擴這道奏章之前還是一個未知數。
所以李立方一開始提醒葉青,提防明日與趙擴遊玩的地方都是圍著信王府轉,完全是基於已經知道趙師夔選擇了信王府對葉青動手的這個前提,但並沒有進一步料到,當今聖上趙擴會親自參與其中。
而當葉青點出明日是一個頗為不一樣的日子後,李立方幾乎是發揮了他所有關於陰謀詭計的腦洞,不單是把趙師夔要對葉青動手一事兒無限擴大,甚至是把趙師夔直接按在了要謀反作亂的罪名上。
但也不得不說,李立方猜測的這種可能性就完全不存在。
“但若是明日榮國公趙師夔毫無動靜,相反聖上真的邀葉青一同進入信王府呢?那如何來判斷……趙師夔會在明日動手?”吳王趙師淳在幾人沉思時,突然開口說道:“殿前司、侍衛司如今尚未有異動,隻有因為韓瑛去了一趟謝府後,禁軍聞風而動,所以明日趙師夔會動手嗎?如果會,他會選擇什麼時候?還有他真的會謀反嗎?還是說,他會趁聖上把你帶進信王府,而後在聖上離開後才會對你動手?或者是當著聖上的麵對你動手,那豈不是要陷聖上於危險之中?”
說道最後,趙師淳的視線則是停留在了葉青的身上,顯然,不論怎麼猜測,趙師夔都不太有可能跟能力,把聖上裹挾在明日的這件事情中。
李立方沉吟了下後點頭讚同道:“不錯,要是趙師夔不打算謀反,那麼若是他想要對你動手,就必須先讓聖上遠離你跟前,若不然的話,難道他就不怕你以聖上相要挾嗎?但若是他真的敢謀反怎麼辦?”
“趙師夔或許不會謀反……。”葉青撫摸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但你們可能忘了一個人,一直隱藏於暗處的史彌遠。”
“史彌遠?”李立方跟趙師淳異口同聲道。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趙師夔恐怕隻是史彌遠手裡的一個棋子罷了,李尚書的猜想,讓我不得不去想,趙師夔沒有謀反作亂的理由,恐怕他也沒有那個膽量,但史彌遠不見得就沒有。”葉青的眼睛微微眯縫著,看起來格外的深沉,繼續緩緩說道:“趙師夔之所以會走到今日這般田地,要麼是他知道一些什麼當年舊事,從而使得聖上遷怒於我,再者便是他身為宗室,但依舊還是國公而生出的對我嫉妒心,讓他看不慣我這個不是宗室的燕王,所以才想除之而後快。”
“史彌遠敢謀反?”李立方跟趙師淳互望一眼,再次異口同聲的道。
兩人都是同時忽略了葉青所說的,趙師夔可能知道一些當年舊事的事情,無非就是葉青跟韓侂胄,到底誰才是那宮變之夜的叛黨,誰才是誅殺叛賊的臣子。
“為什麼不能?”葉青反問道:“既然你李立方都可以異想天開道趙師夔要謀反,那麼為何史彌遠就不能等到我跟趙師夔鬥到最後時,再出來收拾殘局呢?趙師夔謀反作亂,可以把罪責推到我這個死人身上,那麼為什麼史彌遠就不能夠把罪責推到我跟趙師夔兩個死人身上?”
“你是說……。”李立方有些回過味,但還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你是說,明日可能趙師夔會借機把你跟聖上都……那個了,然後把罪過推到你身上,但很有可能,不等趙師夔高興,史彌遠就會來個黃雀在後?把所有的罪責都歸到你跟趙師夔的身上?”
“按照你剛才猜測的邏輯,我這種猜想也是完全成立的,而且……也更符合史彌遠的城府秉性與他的利益。”葉青端起茶杯往椅背上一靠說道。
“如此那就真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了,但……。”趙師淳微微皺了皺眉頭:“若是明日之事兒像你所猜測的那般,史彌遠最終笑到了最後,那麼他又該如何給朝廷、皇太後交代?”
“對啊,皇太後豈不是也會有危險啊。”李立方對於他的姐姐皇太後李鳳娘,還是極為關切,所以此刻瞬間是大驚失色,一下子站起了起來,作勢就要往宮裡去給李鳳娘示警。
“坐下!”葉青沒好氣的喝斥道。
“我……你……。”李立方指著老神在在的葉青,因為趙師淳在場的原因,他顯然沒辦法把一些事情挑明了說,但此刻他的神情跟意思,葉青已然是完全明了。
“算皇太後瞎了眼了!”李立方在坐下時,還是有些氣不過的對葉青哼道。
“遇到事情就如此毛躁,難怪你到現在戶部都還沒有梳理順當!”葉青毫不相讓的反擊道。
“彆廢話,趕緊說事兒,說完了我就進宮。”李立方不耐煩的揮手道。
葉青放下手裡的茶杯,想了下後才正色說道:“即便是明日一切都如史彌遠所料,皇太後在短時間內也不會有危險。”
“為何?”李立方立刻接話道。
“聖上若是一旦有了意外,朝堂之上自然要有人能夠坐鎮才是。史彌遠雖然能夠鎮得住朝堂,但少了宗室與皇太後的支持,他能夠完全讓天下人信服嗎?所以他必然要與皇太後一同共守朝廷,利用皇太後的身份來穩定朝廷、宗室與天下各路,而後在宗室之中選擇一位來繼承大宋正統。”
看著李立方跟趙師淳都不在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他,葉青這才繼續說道:“所以如此,宗室之中除了榮國公趙師夔之外,他還跟哪個宗室來往的較為密切,那麼就很有可能會從那個宗室中去挑選一個繼承大統,而這個人還必須對他史彌遠言聽計從才行。”
“那如此一來,吳王跟慶王是絕對給排除了,史彌遠要是能夠在事後留他們一個全屍就不錯……。”李立方一指趙師淳說道。
“晦氣!”趙師淳拍掉李立方指著他的手,冷哼一聲道:“若是真有那一天,我跟慶王便從北地領兵南下勤王救駕、清君側了。”
“那你應該選擇跟慶王北上才是,而不是還留在臨安。”李立方在得知皇太後明日不管如何,都不會有危險後,立刻又恢複了輕鬆,甚至還在繼續調侃著趙師淳。
靠在椅背上的葉青,沒理會兩人之間的調侃,而是轉頭對鐘蠶說道:“從現在起,不論我這邊發生什麼,都不需要你過來馳援,而你的任務便是,緊緊盯住史彌遠以及其黨羽的動向,一直都後日清晨。”
“那若是真如您所猜測那般,明日史彌遠真的要來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話,末將是立刻阻止還是……放長線……。”鐘蠶問道。
“自然是放長線釣大魚,史彌遠不除,朝堂一日難寧啊。”葉青長長歎口氣說道。
而此番表情落在趙師淳跟李立方的眼裡,總覺得葉青好像……早已經知道了些什麼,或者是說……是不是這一切其實都在他的算計之內?其實他的目標就一直是史彌遠,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把聖上跟趙師夔放在眼裡呢?
“那……明日……你看看我們兩人能做什麼?”李立方指了指自己跟趙師淳,突然間覺得,自己好像隻要陪葉青聊聊天,好像就完成了一些驚天動地的大事兒,參與感簡直是太不強了。
“煙火為號,信王府起煙火,那麼就勞煩兩位率群臣趕來救駕。”葉青嘴角浮現一抹陰笑,而後繼續說道:“至於該找誰來救駕,該阻止誰來救駕,這些人選就不需要我再幫二位決定了吧?”
李立方跟趙師淳瞬間恍然大悟,立刻了然的點著頭齊聲道:“燕王放心,該來的絕對是一個都不會少,不該來的也絕不會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