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木真愣了一下,隨即回過神來,道:“眼下的宋廷也確實值得你如此倚仗,更何況,眼下的宋廷也可謂是你葉青一手打造出來的,自然值得為最大底氣。”
“雖有不完美之處,但好在如今已非是誰想欺負便欺負了,自然,旁人也還要怕我會不會欺負他了。不過啊……該報的仇也還得報,該報的怨也得報,當年宋廷受的欺負,雖不能說是全部要報複回來,但好歹也要給我大宋百姓一個交代不是?”
“誌同道合,我同樣也要給蒙古百姓一個交代啊。”鐵木真也是淡淡的說道:“當年宋廷受奇恥大辱,想要報複自然是人之常情。我大蒙古國的百姓同樣也是被金國欺辱摧殘,這筆賬你葉青說,是不是也應該找金人討回來?”
葉青此時卻是搖了搖頭,顯然並不苟同鐵木真所言的誌同道合,鐵木真也沒有不滿,依舊是喝著茶水,靜靜的不說話,等待著葉青開口。
“你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大嗎?”葉青沉默了片刻,而後看著鐵木真問道。
鐵木真搖頭:“世界有多大我不關心,我隻知道,金國若不亡我鐵木真睡不了安穩覺,即便是睡著了,也睡不踏實。”
“耶律留哥你早就收買了?”葉青問道。
“遼國亡公主耶律月投奔你後,我便第一時間差遣人去接觸了耶律留哥,雖然那時我還不知道你會做什麼,但直覺告訴我,收買耶律留哥一步,征服他們對我一定有用,說不準對你葉青便會是一種牽製。”鐵木真毫不隱瞞,繼續說道:“如今走到這一步,耶律留哥一部這步棋,雖然看似並無多大作用,但最起碼也成了你葉青、金國的一根刺,即便是你葉青想要獨吞金國,可耶律留哥一部這道刺,你也不可能做到視而不見。”
“高麗呢?”葉青繼續問道。
鐵木真的神情到現在才微微一愣,不過笑了下後還是坦白道:“曾經秘密差遣他人接觸過高麗太子王枳,原本是想要經太子之口讓高麗皇帝王瞮施壓崔忠獻,引起高麗君臣內訌,繼而在征金時便可少了一大隱憂。一路兵馬從臨潢伐金,一路兵馬直指儒州、雁門關等燕雲十六州,讓你宋廷無法北上金國與之合盟。”
“好計謀,如此一來,安西那一邊你自然是顧及不到了,耶律月眼下已經到了安西都護府,即便是你已經撤回了馳援大理的一路兵馬,但……你也應該知道,你的長子與次子向來不和,即便是他們從吐蕃趕回來,但他們恐怕也很難抵抗我安西都護府的反撲。而到時候,即便是你能夠一舉拿下金國,我依舊緊守渝關無法北上,而且燕雲十六州的關隘綿延千裡,雖說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會主攻哪一個關卡來破關,但隻要你在攻金時無法破掉燕雲十六州哪怕一個關卡,我便就有可能集中精兵攻破占據整個夏國,而且在安西牽製你們時,我河套地區自然也不會放過從陰山牽製你的兵力,所以……很可能金國被你占據了,但大部草原疆域卻會被我葉青奪取,到頭來則是得不償失。”
葉青、鐵木真這一番長談就好像是回到了當初他們在西湖燕家彆院的那一夜一般,隻不過是兩人的酒碗換成了茶杯,而地方也有臨安換到了會寧府。
“不錯,適得其反啊,當初國師之意先圖金國後謀高麗,但最終還是選擇了較為激進的法子,想要在拿下金國之餘,也能把高麗變成囊中之物,萬萬沒有想到,雖然高麗皇帝與權臣之間確實是起了內訌,但反而讓金國從中得益,使得完顏珣無形中多了一個助力崔忠獻。”鐵木真有些惋惜的說道。
“也不儘然,若是能夠讓一步,金國與高麗的優勢豈不就會化為無形、消失殆儘?”葉青淡淡的說道。
鐵木真開始認真的看著葉青,他當然明白葉青所言的退讓一步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讓他立刻撤去在長嶺按兵不動的兵馬,給金國一個相對寬鬆的形勢,從而有空間讓金國與崔忠獻各懷鬼胎,但如此一來,最大的獲益者……可就是眼前這個宋廷使臣葉青了。
葉青並不回避鐵木真那鋒利的眼神,從容的笑了下道:“也許借金國之手率先滅掉高麗也不錯,當然,你可以參與也可以坐山觀虎鬥。”
“高麗?吞掉高麗是你葉青的本意?”鐵木真問道。
“不是,我對高麗毫無興趣,隻不過我手裡有你沒有的籌碼李師兒。”葉青給了鐵木真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一時之間,讓鐵木真猜不透,李師兒為何對吞高麗如此重要,即便是他知道,李師兒如今看似已無關緊要,但若是想要完整的吃下金國,李師兒自然是必不可少的關鍵一環。
鐵木真、葉青在泰安樓內顯然一時無法讓天下太平安寧,皇宮內的完顏珣,也更沒有想到,鐵木真與葉青竟然就如此明目張膽的在他眼皮子底下碰麵了。
禮部尚書與刑部侍郎快速小跑進完顏珣的禦書房,完顏珣鐵青著臉來回踱步,在他看來,鐵木真與葉青如此無視他的存在便私自會麵,這就是在打他的臉,是讓他難堪。
禮部尚書張齊顏一臉忐忑、刑部侍郎耶律成功也是一臉惶恐,行禮後便是一直低著頭不敢說話。
來回踱步卻是更加煩躁的完顏珣,見兩人沉默不語,最終是有些無奈的歎口氣道:“說吧,知道多少說多少,朕不怪罪你們辦事不力。”
“回稟聖上。”耶律成功與張齊顏互望一眼,最後在張齊顏的眼色下硬著頭皮說道:“泰安樓內我們……我們實在沒辦法查探到關於葉青與鐵木真的談話內容。刑部的捕快也想要衝進去,但都被……都被趕了出來。”
“不是說他們各自都隻帶了一個人進入泰安樓嗎?”完顏珣怒聲問道。
張齊顏跟耶律成功一個激靈,心頭都跟著顫了一顫,由張齊顏開口說道:“聖上息怒,雖然他們明麵上隻帶了一個人進入泰安樓,可大街上、泰安樓內卻是有著他們早就安置好的人手……。”
“這是朕的會寧府,還是他們宋廷跟蒙古的會寧府?在我大金國的都城,連一個小小酒樓我們都進不去,大金國的顏麵就這麼被你們丟儘了,你們讓朕的臉麵往哪兒放!”完顏珣的神情近乎於猙獰之態,心裡是越想越生氣,在金國的都城內,竟然還有他金國皇帝的官吏進不去靠不得的地方,簡直是奇恥大辱!
嘩啦一聲,在張齊顏跟耶律成功的膽戰心驚下,完顏珣一把掃掉了桌麵上的所有物件,硯台裡的墨汁撒了一地,一隻來自宋廷皇室的花瓶也瞬間破碎在腳下,四周的宮女與太監,也是瞬間跪滿了一屋子。
“無論如何,朕都不能讓他們好過!哪怕是動用城內大軍擺陣去攻,朕的人都要能夠接近他們二人所在的房間才是!至於他們說什麼,如今還重要嗎?”完顏珣憤怒的看著跪滿一屋子的人影,繼續怒吼著:“重要嗎?他們說什麼重要嗎!相比我大金國的顏麵,朕的臉麵,這些都重要嗎!若是你張齊顏不敢、你刑部沒有辦法,那麼就讓兵部調兵,總之!今日我大金國官府的人必須要從泰安樓與他們二人並肩走出來!這是我大金國的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