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遼陽不過幾日的逗留,一些地方政務在經葉青處理之後,便開始往燕京返回。
於此同時,燕京城皇宮後花園裡,趙擴難得今日沒有談論朝堂政事,而韓瑛與何貴人再次在廊亭內陪著趙擴。
燕王葉青不日就要回到燕京的消息,如今已經傳到了趙擴耳裡。
逍遙自在了多半日的趙擴,在看完葉青從遼陽送回來的奏章後,舒適愜意道:“燕王不日就要回來了,看來長嶺那邊,或者是草原上的事情解決的差不多了。”
如今耶律楚材去了太原府,接下來便是預定好的洛陽、開封兩府,而完顏刺也已經從水路啟程前往兩淮路。
所以如今朝堂之上,還是各地州治那些讓趙擴頗為頭疼的事情,估計很快就能夠解決。
當然,洛陽開封的事情還是好解決一些,而稍顯艱難的,則就是完顏刺前往的兩淮路了。
“如此一來,朝堂之上也就沒有什麼可以影響大局的事情了,朕也就可以騰出一部分精力相助燕王了。”趙擴今日心情是越發大好。
韓瑛跟何貴人相視一笑,前些時日趙擴每日愁眉不展的樣子,她們也是看在眼裡、憂在心裡。
如今見趙擴的心情大好,韓瑛再次跟何貴人對視了一眼,隨即何貴人立刻心領神會,跟趙擴告罪了一聲,便起身離開。
趙擴看著離開的何貴人,先是愣了下,而後對韓瑛笑問道:“皇後莫不是有什麼事情?”
望著何貴人的背影消失,廊亭內隻剩下了一名太監與丫鬟。
趙擴善解人意的隨意揮了揮手,而後廊亭內的太監與丫鬟,便也快速退出了廊亭遠遠的。
“什麼事情還要如此鄭重其事?”趙擴看著韓瑛突然起身,對著他行禮,這讓趙擴心頭一時之間還來了興趣。
“父親近些時日一直感覺精力不濟,時不時下朝之後還會頭暈眼花。”韓瑛本想直接跟趙擴說她父親辭官的事情,但又不想打擾了趙擴的好興致,於是又不得不說的婉轉一些。
趙擴上身前傾,伸手拉住了韓瑛的手,示意其坐下說話。
微笑看著神情有些不自然的韓瑛,柔聲說道:“是不是韓右相想要辭官?”
韓瑛猛地抬起了頭,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趙擴,她是真沒有想到,趙擴竟然一下子就猜到了。
“是不是爹跟你說了要……辭官一事兒?”韓瑛驚詫的問道。
趙擴搖了搖頭,而後微微歎口氣道:“這些時日朝會上,朕又不是瞎子,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朝堂之上,以前的韓彥嘉可謂是深諳
中庸之道,從來不去得罪任何官員,而且因為皇親的關係,在平日裡的交往中,也幾乎不與同僚之間應酬。
所以趙擴也清楚韓彥嘉的難處,身為皇親既要以身作則,但又因為其本身中庸的性格,如今被放在了朝堂右相的位置上,也確實是讓韓彥嘉如同身處油鍋在煎熬一般。
但眼下,趙擴暫時還沒有要理順朝堂的意思,畢竟,洛陽、開封以及兩淮路的地方吏治沒有完全解決前,他若是在動朝堂的話,效果恐怕怕會適得其反。
所以趙擴的打算,是打算等兩淮路以及開封、洛陽等地的吏治一事兒解決後,到時候他再把注意力放在朝堂之上,重現把朝堂上三省六部、禦史台以及大理寺等衙署重新理順一次。
“朕知道韓右相在朝堂之上有頗多為難之處,更何況眼下……地方吏治與朝堂之上也有諸多聯係,如今怕是還不能貿然有什麼動作。”趙擴如今越發有君王之氣度,談吐之間一舉一動如今都是有了威嚴氣度。
“告訴韓右相,若是身體不適,那就不必每次朝會都來,隻要朕不說,其他人也不會找不自在。這件事情……朕還需跟燕王商議一番。當然,並不是商議韓右相辭官一事兒,而是如今在謀劃蒙古時,朝堂還是要以平穩為要,其餘之事暫時還要先往後放一放。”趙擴一直拉著韓瑛的手,說話之間語氣卻是一直都很溫柔。
韓瑛如今雖然對朝堂之事已經不是很生疏,但聽到趙擴如此說後,也是才意識到,原來父親辭官一事兒,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更沒有想到,竟然還會牽扯到如此之多的事情。
當然,她也明白,身為右相,本身因為其位置的重要性,就使得這個位置上的差遣,若是一動換的話,自然是會引起不小的震蕩來。
就如同謝深甫當年,任左相時間也不久,可給朝廷帶來的動蕩,到如今這不是還沒有完全解決?
各地官場吏治的動蕩,雖然說也有朝廷跟趙擴的責任,但其實更多的責任,還是因為當時謝深甫任左相時,急功近利的想要削弱葉青的影響力,從而使得謝深甫都被流放近半年時間後,其留下的爛攤子朝廷都沒有收拾完。
“六部也好,左右兩相也罷,即便是六部侍郎這些位置,都不是說動就能動的,牽一發而動全身啊。這一次朕算是看明白了,這朝堂之上的臣子,哪一個在朝堂上看起來不是忠君為國?可私下裡呢?說起來恐怕哪一個都不如燕王那般行事光明磊落。”
“都說燕王有不臣之心,可燕王到如今可曾為自己謀過利,可曾結黨營私?再看看其他臣子官員,讓大理寺、刑部去仔細查一查,哪一個背後不是存在著如蜘蛛網一般的利益鏈?”趙擴眉宇之間顯現憂愁。
早些年剛剛登基時,人雲亦雲之間,他也曾相信過朝堂之上的臣子官員對葉青的攻訐與彈劾,可經過這些年在龍椅上的觀察,以及親政處政之後,趙擴才發現,朝堂之上的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比他想象的還要渾濁。
而那個被譽為大宋第一佞臣的葉青,如今看來卻是光明磊落,比朝堂之上的大部分臣子都要更加忠君為國。
“妾身知錯了。”趙擴的話語,讓韓瑛覺得有些羞愧。
趙擴心懷天下,而自己卻還在為自己一家的小事兒,不惜麻煩趙擴,所以瞬間心頭就升起了一陣愧疚感。
“皇後嚴重了,其實你就算是不說,朕也想著找個合適的機會跟你說的。之所以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其實朕也是在等韓右相主動提出來。畢竟,若是朕主動提出來的話,怕是韓右相,以及皇後你,心裡就會有其他顧慮吧?”趙擴笑著說道。
韓瑛深吸一口氣,然後默默點頭,其實她理解趙擴的顧慮,父親性格中庸,而且還有頗為敏感,所以若是趙擴主動提出的話,怕是到時候父親便又會多想了。
看著一言不發的韓瑛,情緒顯得有些低落,趙擴安慰道:“皇後不必憂心,些許小事兒罷了,朕身為大宋朝廷的皇帝,難道還能虧待了嶽父?嶽父若是覺得朝堂之上不自在,朕就允他歇息一段時日。不過……。”
“不過什麼?”韓瑛忍不住反握住趙擴的手問道。
“不過朕想問問皇後,如今朝堂之上,你覺得誰可以接任韓右相的差遣?”
“這……。”韓瑛顯得有些及茫然又緊張!